嘉宾:郭勤、郭守林等
主持:朱煦
责编:刘钦
(戏曲唱段)
主持人朱煦:听众朋友好,欢迎您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我是主持人朱煦,大家从我们的节目中听到了一段戏,其实唱这段戏的并不是专业剧团,而是一个自发成立的农民业余剧团。听这段戏的时候您可能不仅听到锣鼓家伙什儿,听到了胡琴声笛子声,听到了咱们剧团优美的唱腔,没准儿你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大白鹅的呱呱声,这就说明我们今天的节目不是在演播室里录制的,而是我们来到了这个剧团的诞生地,北京的密云县。这个剧团最大的不同就是由两位农民带头,自己投资组建起来的,而且这个剧团已经组建了四年,演过很多场戏,他们的观众也是成千上万的。可是你真正见到这个团的团长也好,副团长也好,你一定会说他能组建剧团?他能张罗大伙儿唱戏?可是我告诉你你刚才听到的这段戏确确实实是他们剧团的演员给大伙儿唱的,非常非常得好,这个剧团叫什么名字呢?它叫勤林剧团,为什么叫勤林剧团呢?因为它的两个创办人一个叫郭勤,一位叫郭守林,是这两位农民四年前带头把它搞起来来了,而且由他二位独资,可是花了不少钱。
(音板:在北京市密云县的农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溪翁庄镇北白岩村有一个“勤林剧团”,这个由两位农民牵头自发成立的业余剧团能唱十几出乡亲们喜爱的整台大戏,逢年过节经常在密云农村巡回演出。剧团从成立到现在将近四年了,他们从来没有向集体要过一分钱,团长郭勤向剧团共投入了四万多块钱,而他至今还住着两间小平房、过着非常清苦的生活。听众朋友,您正在收听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今天主持人朱煦带您走进农家小院,感受两位农民自费创办剧团的热情,请您继续收听。)
朱:郭大爷,您会唱戏吗?
郭:我唱得不行。
朱:您唱得不行,但剧团搞得可是够红火的,当时听说您办这个剧团把家底都搁里头了?
郭:是。
朱:搁了多少钱?
郭:四万多块钱。
朱:这四万多块钱你攒了多长时间?
郭:十多年。
朱:我今天来到您家,您就把我引到您家的小屋,您的小屋可够小的,为什么您住这么小的屋子却还要花这么多钱组建剧团呢?
郭:我自己喜欢戏。
朱:喜欢戏,我刚才听您说九岁的时候也练过武功,也是跟戏有关的。
郭:本来它就是戏当中的一部分。
朱:您当时花这么多钱要办这件事您家里人同意吗?
郭:一开始也坐下来商量,因为这个钱大部分是老伴受累来的。
朱:郭大爷您今年高寿了?
郭:今年虚岁60了。
朱:按理说这么大岁数攒下来这点钱也不容易,本身应该享福了,可您把这钱全用来办剧团了,您刚才说跟老伴商量,咱大妈是不是马上就同意你的想法了?
郭:不是。
朱:跟您吵了吗?
郭:没吵,也就是我们夫妻俩吧,谁也理解不了,这钱不是小数字,我说这事非得通过咱俩都同意,因为这个资金要拿出来。
朱:而且拿不回来了。
郭:我喜欢这一摊,它也比赌钱打麻将、投入什么邪门、法轮功这些强,这个上不了当。
朱:而且您也喜欢。
郭:对。
朱:听了这番理郭大妈您思想就通了是吗?
郭大妈:我不干,这资金数目挺大的,我们老了跟孩子要钱费劲怎么办?跟儿女商量儿女说我爸喜欢就喜欢吧,法轮功进我们村来,有些演员就入我们戏班子,就不是法轮功了。
朱:您就通了?
郭大妈:通了。
朱:拿出去心里也怪疼的吧?
郭大妈:心疼啊,心疼也没办法,他好这个,弄就弄吧。
朱:刚才大爷说这些钱都是您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郭大妈:我卖肉卖的。
朱:挣这点钱可是不容易。
郭大妈:不容易,起五更到半夜弄这点钱,我说咱们老了吃喝花,够咱们用,不够儿女再给点,没想到他要弄这个。
朱:好几年过去了,您现在想通了吗?
郭大妈:不想通也没辙了。
朱:不想通钱也出去了。
郭大妈:还得搞着。
朱:还得给他支持是吧?
郭大妈:对。
朱:我们再听听郭大叔,郭守林,您当时是做木匠的是吧?
郭守林:对。
朱:您怎么会这么喜欢这戏呢?
郭守林:我也不会唱,就是喜欢。
朱:您瞅着热闹。
郭守林:我二哥跟我商量想张罗这么个事儿,一开始我也说唱戏也不挣个钱。
朱:您一瞅着热闹就把包里两万多块钱瞅出去了?
郭守林:那时候跟我商量,我想想干就干吧。
朱:您家大婶同意吗?
郭守林:不同意。
朱:不同意怎么办?您跟她瞪眼?
郭守林:也是她亲大哥,我亲大舅子——
朱:您是郭大哥的妹夫是吧?
郭守林:对,哥俩办就办吧,办好点,就本着这个目标办起来的。
朱:所以您就同意了。
郭守林:嗯。
(音板:听众朋友,您正在收听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主持人朱煦带您走进农村小院,感受两位农民自费成立剧团的热情。请您继续收听。)
朱:我听说开始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说要跟您张罗这件事,但一听说要往外掏钱的时候他们有几个人就哆嗦了,最后就剩您和大叔两个人把这件事给办起来了。要说演戏跟别的事可不一样,演戏得置行头啊,您的行头从哪儿来呢?
郭:拍出戏来没穿得怎么行呢?我找到我妹夫。一开始他也想不通,我也不会唱,我对戏也不太明白,虽然我喜欢,但也不完全懂,我说这个懂不懂无所谓,只要你拿钱就行。(笑声)
朱:您把钱给我就成。
郭:我说这是一件好事,你放心吧,顶多咱哥俩花点钱,为了使农村文化活跃一些,也为大家伙儿过年过节能够热闹些,咱们要是敲锣打鼓置戏台,把戏台搭起来一唱,都是咱们本地区的人,都要来瞅瞅,我们唱戏的时候真正是达到了四五千人。
朱:郭大爷您刚才还跟我说,说您斗大的字儿也不识,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说话也不成,但是我觉得您本事特大。为什么说您本事大呢?您不但是建了一个剧团本事大,您瞧您刚才说的那么几句话,您妹夫就把钱掏出来了。
郭:那是我的手腕。(笑声)
朱:听说您为了这些行头跑了老远的路,还跑到内蒙古了,是吧?汽车开了好几天,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些行头花花绿绿的都弄回来了,弄回来以后是不是参加的人就多了?
郭: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排出戏来,也有衣裳穿了。
朱:也像那么回事了。
郭:从乐队方面好像也弄得挺热闹的,我们就好像票友似的,你凑两句、我凑两句,也不打算搭台,就在农村街边给大家热闹热闹,一开始是这个想法,后来又想到这么大村子上几千人,咱们得弄得像模像样的,排个戏吧,排一个《夜宿花庭》,这也是评剧,邦子排一个《登殿》。
朱:您这一数就排了好几个大戏。
郭:这是在我们没请老师之前,过去我们在一起的老人合计合计,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想这个词,要板没板,要眼没眼,过去我们唱戏不行了,一个板胡断了,我们还得唱,那就是喜好。
(音板:郭勤把剧团办起来了,但是问题也接踵而来,没有老师教、没有资金来源,而且就在此时县里的梆子剧团也解散了,没人相信他能把这个剧团坚持办下去,郭勤四处去寻访专家、请老师。他的热情和执着终于为他赢得了许多无私的帮助,也给了他办团的信心。听众朋友,您正在收听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主持人朱煦带您走进农村小院,感受两位农民自费创办剧团的热情。请您继续收听。)
朱:王团长,当时咱们郭大爷去找您的时候您是早先就跟他认识吗?
王:原来我们不那么熟。(原密云县河北梆子剧团团长王鸣歧)
朱:知道这块儿有个剧团?
王:知道。我跟郭团长原来不太熟。
朱:您一叫就特顺溜,郭团长。我得跟着您学叫郭团长。后来郭团长就去找您了,说我们想唱戏。
王: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两次电话,我确实把这件事重视起来了,因为是搞职业的剧团嘛,也有自己的任务,一个就是辅导和普及的问题,那天我带着我的鼓师和琴师就过来了,当场给他们做了表演。我说你搞你的,你有什么困难,艺术方面的,我绝对支持。
朱:我今儿一到这儿,一见到您,就觉得那热乎劲儿,刚才我们在那儿试唱看您的张罗劲儿,我觉得你们真是哥俩,这两个团长真是凑一块儿了。当然我想咱们郭大爷当了团长以后,希望正规化,要把它弄得有板有眼,这时候您就上县里请来了蔡老师了。蔡老师,您当时问他是干嘛的了吗?是种地的做买卖还是干嘛的您问了吗?
蔡:当时我问他了。(原密云县梆子剧团演员蔡连蓉。)
蔡:他说需要您帮我辅导辅导,您一个月要多少工资多少钱?
朱:他口还挺大。
蔡:对,我问他你是干什么的啊?
朱:您没先看看他兜里鼓不鼓?
蔡:不认识。我问你是干什么的啊?他说我是卖猪肉的,我说你卖猪肉一天能卖几个钱?一天能卖几头猪啊?他说一天能赚四五十块钱,有时候二三十块钱,我说这种情况下你能给多少钱啊?我说这么着吧,我说我有时间就去给你们辅导辅导,我现在退休在家呆着也没事,尽我的力量吧,他的意思是要求我长期在那儿住着,我说这可不成,家里有一个老伴在呢,要给他做饭,我说抽功夫吧。
朱:从县城来一趟得多长时间?
蔡:一个小时左右,得倒车。后来甭说工资,就连车费他也拿不起,我得自己垫,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梆子戏我干了一辈子,有这么个机会宏扬咱们梆子戏,在农村也特别受喜欢。我心想全县人都会唱一段梆子我才高兴呢,我就是抱着这个心情来的,当时来两天,演员都在这儿听着,我来两天嗓子出不来气儿了,得一句一句教,他们根本不会唱。
朱:根本不是没板没眼,是一点儿不会唱。
蔡:一句都不会。
朱:蔡老师今年也六十多了。
蔡:63了。
朱:看着也一点都不像,是不是这两年帮着他们唱戏也把您唱年轻了?
蔡:(笑)
朱:郭大爷说是那回事,虽然我没给她付工资,但是你看到没有,到我这儿就像吃了补药似的,变年轻了。
(音板:听众朋友,您正在收听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主持人朱煦带您走进农家小院,感受两位农民自费成立剧团的热情。请您继续收听。)
朱:今儿咱们现场坐了一屋子人,其实这屋子里有一半多都是咱们的演员、琴师、鼓师。我想今天也听听咱们这些演员这些年参加剧团活动有些什么感受?我刚才听蔡老师说有大霞二霞,大霞是哪位?你不唱戏的时候在家里干嘛?
大霞:我不唱戏的时候在外面给人家打工,给一个农场做饭,三十、四十人的饭。
朱:那您抽什么时间来练戏?
大霞:晚上,下班的时候回来练练,练完了还返回去。
朱:离这儿有多远啊?
大霞:骑车一个小时。我们虽然说不算小也说不上太老,但是当时能跟着老师唱就跟老师一块儿,老师教咱们就往下唱,以后再有愿意唱的我们就往下传。
朱:你家是闺女还是儿子?
大霞:我一个闺女一个儿子。
朱:闺女是不是跟着学?
大霞:闺女儿子都上班了。
朱:那以后您打算把他们发展到剧团吗?
大霞:有可能的话也让他们来,我闺女也好这个,我说上外面唱戏去,她要有功夫也跟着去,有时候排戏我记不住的词她能记住给我提示一下。
朱:她还给您提词儿。
大霞:对。
朱:那可能接下来您唱累了她就上去跟着唱了。您跟咱蔡老师学艺是什么时候了?多大岁数?
大霞:98年,那年就演员26、演员27吧。
朱:晚吗?
大霞:够晚的。
朱:您唱得可是挺不错的,就跟唱了十年似的。您家里跟你提意见了吗?说饭都不做就唱戏去了,还跑那么老远。
大霞:家里边也不反对。
朱:他不给您提词儿去?
大霞:不,也在外面上班。
朱:二霞是哪个?你是不是属于剧团比较小的?
二霞:也算是吧。
朱:你是唱什么的?
二霞:我是唱花旦的。
朱:唱完花旦呢?白天上班?
二霞:一开始白天上班,早上起个早上班,下午蔡老师在这儿还来排戏,后来我想早上上班太早,因为我起早不够睡,晚上我就不去了。后来蔡老师说她在这儿我就跟着排吧,如果不排得换别人,后来我把这工作辞了。
朱:就为了排戏把工作辞了?
二霞:对,因为我早上起早上班,觉不够睡,所以把工作辞了。
朱:你原来在哪儿上班?
二霞:在饭店。
朱:我觉得家里也得有意见吧?
二霞:没意见。
朱:少挣一份钱呐。
二霞:没事儿。
朱:您这投入不比咱郭大爷差,把工作都放下来了,专门来唱戏,您唱完戏了您觉得像您这岁数喜欢传统戏的还多吗?
二霞:好像有。
朱:你是从小就喜欢唱戏?
二霞:不是,我从小不喜欢唱戏,后来在跟前经常一块儿呆就喜欢了。
朱:您平常干嘛呢?
演员1:我在家种地,有时候做点衣裳。
朱:得闲了就唱唱戏。
演员1:对。
朱:您唱戏都是跟蔡老师学的吧?
演员工1:可以这么说吧,我每一句唱腔都来自蔡老师的心血。
朱:也刚学了三四年?
演员1:两年多。
朱:还晚一点,您今年多大了?
演员1:今年演员20了。
朱:那您学艺也是够晚的,戏唱得很不错,您排戏离这儿远吗?
演员1:不算太近。
朱:有专车接吗?
演员1:不用,我就在家里,每天晚上来,有时候也胆小害怕——
朱:您觉得唱了戏以后对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演员1:我觉得是挺欢快的,有时候干活干着干着就唱起来了。
朱:扎衣裳的时候也能唱,种地的时候也能唱。
演员1:有时候扎衣裳应该安扣我都安成拉链了。
朱:那可耽误事了。
演员1:后来再拆嘛,干过两回这事。
朱:这事得找蔡老师算帐。
演员1:我可不找。
朱:唱戏唱入迷了,以前没唱戏前有什么业余活动呢?像过年,像农闲。
演员1:我从小就喜欢唱,上学校读书那会儿学校宣传队也没落下过。
朱:底子好。
朱:这位,您平时是做啥的呢?
演员2:以前我上班,现在在家呆着。
朱:那可是有功夫唱戏了。
演员2:我看您这架势挺壮实的。
朱:唱什么行当的?
演员2:我唱小生、胡生。
朱:您要是小生我估计得把她这唱花旦的给吓着。唱戏以后生活有没有什么改变?
演员2:唱戏以后老有事儿干。
朱:以前打麻将吗?
演员2:不打。
朱:干点别的吗?
演员2:上班,有时候在家就给孩子做做饭。
朱:这下有了这事就有事儿干了。孩子的饭谁做呢?
演员2:也是我做。
朱:做完饭再来?您离得远吗?
演员2:不远。
朱:您这几个姐妹都在这儿,您帮我评价评价,平常你们在一块儿唱戏的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事您跟我讲一件好吗?
演员2:比如说要是唱《抢仙草》的时候,我在那儿跪着——拉板胡的,以前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在这儿跪着,我年龄大,他年龄小,我这一跪好像跟他跪着,他瞪我一眼儿,我自个儿就乐了。
朱:就笑场了,你在台上笑过吗?
演员2:没有。
朱:就是说咱排练的时候乐过。
演员2:对。
朱:下回我跟他说演出的时候他也——
演员2:那我不看他,我看观众。(笑声)
朱:您觉得咱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到一个演员,而且能到挺大的场合演戏,您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吗?
演员2:没有这种想法。
朱:为什么?
演员2:我觉得挺平常的。
朱:我就觉得挺了不起的,让好几千人瞪着我,我还化着妆跟人唱,没准儿声儿都出不来。
演员2:一开始肯定要紧张,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朱:现在也老演员了,演了很多场。
演员2:对。
朱:蔡老师我想问问您在这个梆子做梆子艺术这么多年了,像这样的剧团也叫梆子剧团,您以前听说过吗?
蔡:没有这么一说。
朱:可能您想都想不到,像郭大爷这样的怎么能掏钱办剧团。
蔡:确实想不到。
朱:而且他也不认字。
蔡:我也跟他讲过,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问,我说你怎么想着办这个,是不是精神有点失常啊,这个东西得投入多少啊,没有什么固定数,而且去了就回不来了。
朱:咱们的梆子虽然是地方戏曲,虽然是传统戏曲,刚才王团长说了,它也是一门艺术,但是您在郭大爷身上找得着艺术的韵味吗?
蔡:我说他愣组织起来这么一摊,在密云县活动也好、庙会也好,不管在哪儿活动,对密云县活跃文化生活起了一定的作用。
朱:您觉得这比艺术本身还要重要?
蔡:比艺术还重要,你再有艺术,比方我吧,会两段戏也好,我没这个经济基础,上哪儿宏扬去?怎么宣传啊?有这个口咱们就能把它宣传出去,我觉得挺不错的。
朱:郭大爷,您的剧团也办了好几年了,刚才大妈说这钱去了也回不来,您觉得这跟种粮食似的,咱们种下去总是希望有收成,您的收成是什么呢?
郭:咱哥俩是这么想的,咱不图名也不图利,咱就活跃在农村,让大家伙儿评,说这戏唱得不赖,咱哥俩就值了。
朱:您觉得这收成就有了。
郭:对,这收成就比啥都强。
朱:而且你刚才跟我讲,自从有了这个剧团以后,好多闲的,比如原先像打麻将的,前几年有去练法轮功的都有了转变是吗?
郭:我搞这个剧团的时候,练法轮功对我们村冲击得比较厉害。我们没搞剧团那会儿它正进我们村,骗倒60、70号人。
朱:好像也来给您做过工作,您当时正在卖肉就有人来做工作说一块儿练吧。
郭:对,他说你也来参加法轮功吧,甭瞅您现在卖肉,将来还得升天呢,他这越说越把我说得害怕,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正而八百的玩意儿,但是也不敢断言这是坏的,反正我越听越玄乎,我也没参加。后来我就组织剧团,有群众送来小纸条,我问一个小孩,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他一念那是群众的顺口溜。
朱:还是写给您的,勤林剧团,“北白岩村不简单,个人投资搞剧团,剧团搞得很成功,从村里赶走了法轮功”。
(音板:勤林剧团的戏越唱越好,路也越走越远,不仅密云县,而且邻县的村庄也请他们去演出,去年正月初二,这个农民很看重的日子里,剧团演员们抛家舍业应邀演出去了,一直到正月十五才回来。虽然报酬很低,甚至没有报酬,但是演员们的热情依然很高。听众朋友,您正在收听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节目,主持人朱煦带您走进农村小院,感受两位农民自费创办剧团的热情。请您继续收听。)
朱:刚才郭大爷讲了咱们办这个剧团很不容易,而且给村里的文化生活带来很大很大的变化,这会儿我也想问一下在坐的乐师也好,鼓师也好,咱们演员也好,你们跟着郭大爷一起出去演出会不会觉得跟他们瞎热闹什么啊,跟自己村里演演也就完了,还出去,这一出去是不是还得住那儿啊?
郭:是,有时候还得住下。
朱:他给你们发演出费吗?乐了,到底发没发?
大霞:每次都有点表示,我们出去一场给500块钱,这500块钱除了我们自己吃饭,团长再来回雇车拉我们,拉来拉去的,再雇别的车拉行头、搭台的东西,也剩不下啥钱了。
朱:多少意思意思,意思多少钱呢?我能知道一下吗?
大霞:给过俩被罩,有时候发演员20、30块钱。
朱:没给过被子什么的。
大霞:没那经济条件,这我们已经很知足了,而且500块钱根本挤不出这些东西来。
朱:您特理解咱们团长。
大霞:对,有时候演出根本没钱,就自己出资给我们买的,所以我们大伙儿演出也挺有劲头,拿出100%的力气来,蔡老师咋教俺们俺们一定咋办。
朱:反正就特别高兴,而且咱们参加这个活动本身不是为了挣钱,就是为了——
大霞:活跃农村文化生活。
朱:是啊,我就觉得听到刚才这些朋友讲这个剧团,特别是一个一个都说到这梆子真是好东西,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快乐,而且我听他们说的时候蔡老师一直在频频点头,为什么呢?蔡老师这一辈子可是离不开梆子了。您觉得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看到这么多老百姓,这么多普通农民都这么喜欢这门艺术,不容易啊,您说早先有这种可能吗?
蔡:现在密云县梆子是不错的,因为密云县梆子剧团就在密云县,54年就在这儿扎根了。
朱:那有这么好的条件吗?比如说像咱们郭团长一下就把行头置办齐了。
蔡:这个是业余的,咱们说专业的。
朱:那会儿像群众艺术馆或者普及的梆子活动有吗?
蔡:没有。
朱:那也说明咱们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好了。
蔡:对,吃不愁了,喝不愁了。
朱:您说要是粮食都收不上来饭也吃不上的时候——
蔡:就不弄这个了。
朱:是吧?要是郭大爷没有心跟郭大妈攒下来这个基础,咱这个活动的基础要开展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蔡:有些人有钱也不搞这些东西,有些有钱人自己有钱也自己装着。他这大公无私,我觉得这确实很了不起,比如说吧,我要存了一万块钱都舍不得拿出来,我得留着,将来有什么用处,有什么排场也好,咱说良心话。
朱:蔡老师,我想问一下,您这顾问不会退休吧?您作为勤林剧团的顾问,首席专业指导,不会退休吧?
蔡:这么说吧,只要我能动,就一定不退休,还能凑合,就一定来,我一开始就这么想,。
朱:我听懂了,您说河北梆子的艺术,您刚才讲了14岁您就开始加入到这个行列,这种感情是分不开的。
蔡:对,我一听他们唱就高兴。
殷:我是密云县戏曲协会副主席,咱们密云县票友比较多,但是在咱们县里成立个人出资比较成规模,由自己出资,而且有一定水平,还能打出去的比较有影响的剧团这还是独一份。所以我来多次辅导也好,和大家见面也好,我特别兴奋,特别高兴。郭团长有事业心,有韧劲儿,他说老殷,咱们剧团就跟唐僧取经一样,过了一难又一难,我说你知道了吧?搞剧团太难了,因为我搞过专业的,所以理解。我希望我们勤林剧团越搞越红火,希望在座的演员还多支持,从各方面,精神上支持也好,从家庭工作也好多支持咱们团长的工作,再一个团长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尽力而为,义不容辞。
(音乐)
朱:我想今天咱们也借这个机会,特别是咱们的主演,我想听听你们对你们郭团长有什么期望,因为现在也是新世纪了,新年了,咱们剧团也办了好几年了,接下来咱还要继续把它搞下去,你们对剧团有没有什么期望?我想听听你们的。
演员2:我期望剧团越办越红火,越办越好。
二霞:我希望这个剧团还发展下去,有更多的演员参加剧团,排出更多更好的戏让观众欣赏。
大霞:作为我在外面给人家打工做饭的,这个团要办得好了,一年有半年,有几个月在外面演出我把工作辞了支持咱们剧团。
(音板:虽然大伙儿都对勤林剧团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但是郭勤却明显的信心不足了,因为剧团至今没有一个正式的排练场所,演员也不够,他自己却再也拿不出一分钱给剧团了,自己的老伴一直想要一个电视,哪怕是一个12寸的黑白电视,可是他却一直没钱买,郭勤年岁已经大了,没有力气再去杀猪卖肉,他也不忍心花孩子的钱来办这个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剧团,他希望镇里和村里能给他支持,但是至今听到的都是安慰而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帮助。)
朱:刚才咱们聊得非常非常多,听众朋友们也能从咱们的节目中逐渐听出了,原来真是一个老农民,他自己讲了,嫌人家给他名片都麻烦,因为给了他名片他还得找别人看,就说明他不太识字,但是他有对艺术的热爱,他有那样的热心肠,他几年来倾其所有搞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梆子剧团,在咱们密云农村这样一块土地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聚拢了很多的农村热爱戏曲爱好者,并且也请来了对这个梆子艺术深深热爱的蔡老师,这就是我们今天要给大家讲的故事。通过这样的故事你一定会想这样的老农民他到底长什么样呢?我告诉你,非常非常普通,他像所有的中国农民一样那么苍老,他的头发也白了,他住的地方也是那样的简朴,但是他像所有的父亲一样,给他的儿子盖了大瓦房,我们今天就是在他儿子大瓦房的北屋给大家主持这期节目,透过这扇窗户我们就能看见太阳,我想这种温暖恰恰是我们新生活的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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