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当代著名学者,对中华文明、伊斯兰文明和西方文明曾经有过比较系统的考察。9-11一周年前夕,他接受了新浪观察的采访。
新浪观察:在9-11发生的前两年,您曾经预言过东西方文明有可能的碰撞。您能简单地谈谈当时您的理解吗?
余秋雨:9.11发生前两年,我正冒着生命危险在满枪口的中东、海湾、南亚、中亚地区考察。在我的考察日记《千年一叹》中,我已向读者作出判断: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交界的一千公里左右的地域,“是目前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因为我亲眼看到,那里的危机、积怨和暴力已经一触即发。于是我在1999年12月16日发自印度的一篇稿件中心急火缭地呼吁:“一切问题都迫在眉睫。”第二年,也就是9.11发生前一年,我又系统地考察了欧洲96座城市,发现西方世界全然陷落于自身的价值体系里闭目塞听,对于近在咫尺的世界性危机抱着鄙夷的态度,心中更是焦灼,因此在《行者无疆》中写道,西方世界因自傲、自大的自闭,已经很少听到最理性的“危机提醒”的声音,它们对于外部世界,已经从缺少敏感变得缺少责任。
新浪观察:站在中华文明的立场下,您如何理解伊期兰文明与西方文明的冲突?
余秋雨: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亨廷顿说,二十一世纪世界文明对峙的主角有三位:西方文明、中华文明、伊期兰文明。我这些年在大体考察完中华文明后又完整地考察了西方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对它们这两个文明的问题有了切身的了解。了解越多越难于用简单的话概括清楚,但是中华文明站在“第三者”的主场上今天却可以作几点最温和的判断了:一、长期以来,在它们的“集体潜意识”中,都把“异态文明”看作了自身文明的敌人;二、它们都认为,对付文明的敌人,应该用一些极端的形式;三、对自身文明的确信和对对方野蛮的确信,使这场对峙找不到调解者和终点。因此,对这种冲突的前景,我很不乐观。
新浪观察:面对如此复杂的政治景象,您认为我们应该采取一种什么样的立场?
余秋雨:我觉得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从复杂的国际政治速魂阵回归到朴素的是非常识,只从常识中提取主场,越浅显、越简单越好。例如:一、必须坚决反对一切野蛮和恐怖;二、判断是不是野蛮和恐怖;只看它是不是对广大平民造成伤害(因此应该彻底否定9.11恐怖袭击事件);三、用恐怖方式来报复恐怖,在所难免,但不应该受到过度赞扬,反而应该受到理性人群的严击监视;四、恐怖行为的互相竞赛和逐步升级,必然酿成旷世巨灾,而一旦与现代科技结合,极有可能导致人类的毁灭。--这一切都是最原始;也是最终极的问题,已经毫无遮盖地裸露在我们眼前,我们已经无法假装优雅、视而不见。但是我们拿什么来对付呢?除了最浅显的常识和道义,我们已经别无手段。
在人类历史上,长寿的中华文明曾经历过许多碑强盛无比的文明在远处和近处的毁灭的“他人悲剧”,但当时由于信息原因,虽然经历了却并不知道。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当然并不希望它们打斗得过于酷烈,更不希望它们毁灭或局部毁灭,但是,作为“旁观者清”的人冷静,倒是又一次品尝到了。冷静、中庸、公允,本是中华文明处世的财富,只要根据常识找到人类大是大非的主场,两相组合,可能勉强抵达一种比较智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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