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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报道:谁对少年耿丹之死负责?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12月16日04:53 中国青年报

  一个16岁的鲜活的生命,在痛苦地挣扎了5个月零9天后,形容枯槁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终结

  案件相关的人都与这个少年无冤无仇,并认为自己不是凶手;相关的环节似乎都没有直接责任。一切似乎都是那 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正常”惯性使一个花季少年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本报记者在这个少年生命终结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见到了几乎所有重要的当事人(在逃者除外)。采访结束 后,记者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我们能谴责谁呢?这个“耿丹事件”有意义吗?

  1999年12月9日8时5分,在这个阳光温柔的冬日,一位母亲却感到彻骨的严寒。她眼睁睁地看着形容枯 槁的孩子突然口吐白沫而束手无策,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哭喊:“孩子,你哪儿不舒服?你如果需要妈妈替你揉一揉,你就闭 闭眼睛。妈妈不能替你疼痛,你要坚持啊!妈妈知道你是冤屈的……孩子,等治好了病,妈妈就带你回家……”

  孩子的嘴唇剧烈地抽动,额头冒汗。瞬间,孩子的眼眶里滚落一行热泪。母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孩子长长地 吐出一口气,下一口气就再也没有接上来……

  母亲曹建凤,42岁,河南省潢川县教师进修学校教师。

  孩子耿丹,16岁,河南省潢川高中高一年级学生。

  耿丹是母亲惟一的孩子。

  校长张友泉:“为了不影响教学秩序,于是他们发生了争执”

  民警詹家顺:“我当时只想哪怕是抓住一个当事人也好”

  1999年7月1日,曹建凤替儿子耿丹整理好书包,目送儿子出门,去潢川县农机学校参加暑期补习班。

  “妈,我走了,6时30分放学。”耿丹跟曹建凤打过招呼,骑上自行车上学去了。耿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 家。

  晚饭早就准备好了,一家人就等着孩子回家开饭。

  “在7时左右的时候,有个熟人给我打来电话,说看见在农机学校门口110警车抓走了一个小孩,好像是我的 儿子耿丹。”曹建凤说,“我问被抓的孩子穿的是什么衣服。那人说,黑色。”

  曹建凤“哦”了一声,直觉告诉她,被抓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天穿着黑衣服的耿丹。

  放下电话,曹建凤便蹬上自行车,直奔县公安局110警务大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潢川县农机学校校长张友泉说:“7月1日下午5时50分左右,有两个潢川高中的学生(其中一个叫王×)到 我们学校来找人。当时学校有3个班的学生在上课。为了不影响教学秩序,我校学生王××不让王×他们靠近教室,于是发生 了争执。王××踢了王×一脚。7时许,王×的哥哥王冬青(在逃)带着五六个社会青年来找王××报仇,刚好碰上了我们学 校的保安张荣辉(在逃)。张荣辉不让王冬青等人进校园,王冬青等人便围着张荣辉在校门口打了起来。租住在学校里的县公 安局民警詹家顺听到吵闹声,冲出来抓到了跑得比较慢的耿丹。满头是血的张荣辉从地上爬起来后,用一根两尺来长的钢管猛 击了耿丹的头部。”

  潢川县公安局民警詹家顺说:“7月1日下午6时多,我正在家里看电视,突然听到外面有砸门和叫骂的声音。 我冲出来后,看见一群人正拿着石块和棍棒等在追赶一个成年人。这个成年人满头是血,后面有两个小孩,一个穿白衣服(即 王×),一个穿黑衣服(即耿丹),他们正在砸门。我一出现,有认识我的人就喊:‘公安局的人来了,快跑。’我当时只想 哪怕是抓住一个当事人也好,于是顺手一抓就抓住了跑得比较慢的耿丹。从地上爬起来的张荣辉拿了把菜刀要砍耿丹,被我及 时制止了。过了一会儿,张荣辉又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猛击了耿丹的头部。110民警带走耿丹后,我就回家了。后面的事我 就不知道了。”

  记者:“你以前认识张荣辉吗?”

  詹家顺:“认识。”

  母亲曹建凤:“凭啥说了声‘快跑’就把人抓来了?”

  民警王建辉:“不给他戴手铐他跑了咋办?”

  母亲曹建凤几乎与110警车同时到达县公安局。她的家距离县公安局很近。

  曹建凤问:“你们为什么把这个学生抓来?”

  110民警王建辉说:“县城里一所学校发生了打架事件,有人说这个学生叫别人快跑,我们就把他抓来了。”

  “凭啥说了声‘快跑’就把人抓来了?”

  “我们是问情况。”

  “问完情况就放人?”

  “我们不放。”

  “为什么不放?”

  “凶手还没有找到。”

  曹建凤说,当时耿丹一直在哭,非常委屈地哭。她请求110民警让耿丹先回去吃饭,并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民警说:“不行。”曹建凤只好买来蛋糕和矿泉水,但耿丹说:“妈,我不想吃。”

  曹建凤看着看着就觉得耿丹的神色不对劲,她凑近耿丹的耳朵说:“耿丹,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耿丹说 :“妈,我头疼。我被人打了。”“谁打的?”耿丹不说。曹建凤一摸孩子的头部,发现有个红血包。

  记者:“你们将耿丹带到110值班室后,有没有发现耿丹的头部受伤?”

  王建辉:“没有发现。”

  记者:“耿丹是什么时候被戴上手铐的?”

  王建辉:“戴手铐是从……这样说吧,到值班室后,耿丹坐在床上,具体是什么时候被戴上手铐的我也记不清楚 了。”

  记者:“为什么给他戴手铐?”

  王建辉:“不给他戴手铐他跑了咋办?”

  7月2日早晨6时多,曹建凤带着包子和豆腐脑再次来到县公安局。她发现手铐一头铐着耿丹的一只手,一头铐 在床栏上。

  曹建凤扶起孩子,问:“耿丹,你跟妈说说,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孩子开始说话,但咕咕哝哝地听不明白, 他的脸色蜡黄得怕人。曹建凤坚持要将孩子带到医院去检查。王建辉电话请示大队长后,曹建凤在9时多领走了耿丹。

  然而,一切都显得太迟了。耿丹在110警务大队滞留了约14个小时。

  医院诊断:“急性颅脑损伤、头皮损伤、硬脑膜外血肿、脑挫伤”

  同学叠了1000只纸鹤,祈望耿丹早日返校曹建凤带着耿丹,出公安局后,直奔潢川县人民医院。

  据医院方面提供的证明材料称:患者入潢川县人民医院时(1999年7月2日上午10时45分)检查:神志 浅昏迷状;右侧头顶部有一头皮挫伤,约3×3cm大小;瞳孔左侧约3mm、右侧2mm,对光反射迟钝;心肺腹(-)生 理反射存在,病理发射未引出。头颅CT报告:硬膜外血肿。入院诊断:急性颅脑损伤、头皮损伤、硬脑膜外血肿、脑挫伤( 脑水肿并脑疝形成)。

  必须立即实施开颅手术。手术结束后两个多小时,耿丹的眼睛就肿了起来,接着发高烧。至7月3日夜里1时多 ,耿丹间歇性地停止了呼吸。

  经紧急抢救,耿丹又开始有呼吸。但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有。上身发着高烧,下身却异常冰凉。耿丹使劲地抽 搐,眼睛向上翻、嘴歪等等,非常难受。

  在曹建凤的坚持下,医院同意耿丹转院。

  7月5日下午1时多,耿丹被急送至武汉协和医院。第二天,医院便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几天后,医院再次下达 病危通知书,此时的耿丹已经出现肾衰、肺炎和胃出血等症状。后来,曹建凤又将孩子转到武汉空军总医院继续治疗。

  8月30日,经湖北武汉中级人民法院和同济医科大学附属同济医院法医学鉴定:损伤程度属重伤,致残程度属 一级。

  因为医疗费用不够,再加上武汉的夏天非常炎热,9月21日,曹建凤带着植物人般的孩子回到潢川县,继续入 住县人民医院。

  曹建凤每天陪着孩子说话:“耿丹,你要喝水就张张嘴,啊?”“耿丹,你要翻身就闭一下眼,好吗?”可孩子 毫无反应。但曹建凤坚信孩子是能听懂她的话的。她说,我就只有这一个孩子,而且已经把他养育到了16岁,我必须尽到自 己的责任,即使以后孩子瘫痪了,坐上了轮椅。

  12月9日上午8时5分,植物人般的耿丹突然出现“回光返照”现象后,最终永远地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耿丹住院期间,原来班上的同学给他叠了1000只纸鹤,祈望耿丹早日回到校园。

  耿丹的法定代理人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状告潢川县农机学校校长损害赔偿;行政诉讼:状告潢川县公安局侵犯 人身权

  9月20日,耿丹的法定代理人耿新亚、曹建凤正式向潢川县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状告潢川县农机学校校长 张友泉损害赔偿。9月28日,耿新亚、曹建凤正式向潢川县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状告潢川县公安局侵犯人身权。

  11月1日和19日,潢川县人民法院已就耿新亚、曹建凤诉潢川县公安局侵犯人身权一案两次开庭,但没有宣 判。12月13日和14日,潢川县人民法院就耿新亚、曹建凤诉潢川县农机学校损害赔偿一案第一次开庭,也没有宣判。

  12月10日,校长张友泉向记者大倒苦水:“耿丹事件发生后,学校的一切工作都被迫停止了,损失非常大。 出于人道主义,有时候家长来向我们要钱,我都是把学校的资产抵押出去后向银行贷的款。现在学校不仅不能赚钱,而且加上 外债,共负债19.6万元左右。我们总共付给了耿丹家属5.27万元。”

  潢川县公安局副局长翁士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事件发生后,我们向潢川县人民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报批逮捕 张荣辉,现已通缉。检察院对其他几个参与斗殴的人,因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没有批捕。王×主动投案,因其年龄不满十 八周岁,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不够逮捕和劳教条件。我们将所有犯罪嫌疑人的资料都上了网,还没有最后抓到张荣辉, 但目前已经发现了一些新线索。

  沸沸扬扬于潢川县的“耿丹事件”,也引起了潢川县委和县政府的高度重视。

  据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县信访办主任杨钟鸣介绍,县委、县政府在救治耿丹期间,确定了三句话原则:“筹资金 、抓凶手、进程序。”少年耿丹的生命终结之后,县委、县政府又确定了处理善后事宜的8字原则:“依法、公正、严肃、尽 快。”

  杨钟鸣对记者说,目前我们正在积极开展工作,面对其家属提出的一些要求和想法,只要是合理的正当的能够满 足的,我们都尽力帮助解决。我们对家属说,第一请你们相信县委、县政府;第二请你们相信执法部门会公正地处理此事;第 三今后你们家里有什么情况组织上会解决的。我们也理解家属的悲痛心情,但我们希望还是要冷静理智地处理此事。

  悲痛欲绝的母亲曹建凤向记者哭诉:“我们没有能力保护好孩子,没有能力将他抚养成人,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 任。我现在就只有一个要求:严惩凶手!”然而,凶手在哪里呢?(本报河南潢川12月15日电)特稿本报记者 张双武 王方杰

资料:中国互联网权威管理机构CNN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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