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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湖已经变荒漠--沙尘暴正在改变的现实(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4月08日21:11 南方网




  额济纳旗·巴彦浩特·乌海·鄂托克旗·杭锦旗·东胜·呼和浩特·正镶白旗·张家口·怀来县·北京

  3月10日晴

  穿过三大沙漠的边缘

  这里是沙尘暴的主要发源地。

  这里是内蒙古阿拉善盟。

  托娅骑着高高的骆驼走过来,语调忧伤地说,五年前她家有羊300多头,骆驼五六十峰,现在只分别剩下100多头和十来峰。

  因为草场都变成沙漠了。

  羊群在荒漠上觅食,但是荒漠上除了石子和沙粒,只剩下一种叫白刺的形似干枯而又坚硬的耐旱植物了。

  托娅是阿拉善右旗(县)塔木素布拉格苏木(乡)恩格尔乌素嘎查(村)的牧民。她放牧的地方离家2·5公里。她家距离苏木150公里。整个苏木只有60多户人家。

  这位大漠人家的妇女,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这是她常年的装束。

  风沙常年在吹,至少在260天以上。

  今天据称是当地最好的天气了。风力不足五级。

  但是我们看见沙粒在地上飞速地移动,如同一层白烟飘浮在沙漠上。凭常人的想象足以完成这些沙尘在更强的风力下飘啊飘一直飘到北京的情景。

  见到托娅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沙路上走了近500公里。

  从巴彦浩特到达来库布镇630公里,公路在三大沙漠———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以及乌兰布和沙漠的边缘穿行。

  有些地段已不再是边缘,几乎成为沙漠的腹地。

  阿拉善盟林业治沙局提供的资料显示,该地区沙漠以每年1000平方公里的速度在扩展。

  沿途难得见到植被,见到的植被也是沙漠的颜色。

  而路面上是厚厚的沙土,路中间有高高的沙梁。车轮过处,白烟滚滚,如同云中穿行。

  看得见沙丘的移动。它们越过干涸的湖泊,越过黑色的山梁,虎视眈眈地站立在公路的两旁。

  同行的苏都毕力格曾任该地方边防武警支队队长,在阿拉善工作了17年。他一路不厌其烦地回忆着10年前的景象,说是沿途梭梭林成片,榆树白杨树成行。

  我们将信将疑地望着窗外。

  窗外除了风沙还是风沙,景物实在单调。

  最后,苏都毕力格自己也打起了瞌睡。

  在巴音毛道边检站,又上来一位搭车者,是额济纳边防公路养护队的张明。一片叫天鹅湖的荒漠

  下午5时过,我们来到天鹅湖。

  准确地说,这是一片叫天鹅湖的荒漠。

  周围有一些新鲜的车辙压在隐隐约约的戈壁道路上。看得出这条道路上曾经人来车往。在苏都毕力格和张明的讲述中,当天鹅湖还是一个湖的时候,这里是一个游玩度假的好地方。

  苏都毕力格说,1984年,他第一次来天鹅湖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望无边的水面,岸边茂盛的芦苇,悠闲的羊和骆驼,还有飞来飞去的天鹅。一些人在垂钓,一些人在荡舟。此后他们经常来此游玩。

  --专业人士告诉我们,栖居于此的天鹅是珍稀的疣鼻天鹅,故湖泊名为天鹅湖。

  张明说,1999年冬天他们单位还组织过一次活动到这里来,那时湖底还有一点水。

  我们极目四望,还可以看见隐约数公里宽的湖的轮廓,但湖里已滴水无存。

  最后的几支芦苇杆还在寒风中瑟缩着。

  这是一个湖泊正在变成沙漠的景象。湖底那些沙土身上优雅的纹路,分不清是风的作用还是水的痕迹,但能明显感觉到这是带着水的记忆的新鲜沙漠。

  湖里还有一间土房。房子周围有羊圈、土灶、柴禾、鞋垫、铁丝、羊粪骆驼粪等人居住过的印迹。想必是逐水草而居的牧民追逐天鹅湖最后一泓水而来,又随它最后一滴水的消失而去了。

  这里的蒙古族牧民,是土尔扈特部落的一支的后裔,300年前,他们的祖先从伏尔加河流域东归来此绿洲繁衍生息。

  如今,额济纳旗人口已出现负增长现象。瘦弱的骆驼比马小

  晚上7时许,我们来到旗府所在地达来库布镇郊外。

  我们看见了成片的胡杨林。夕阳下金色的胡杨林,虬枝盘错、满目沧桑的胡杨林,傍晚的静谧中美丽的胡杨林。

  同时我们也看见了新近掩杀过来的沙丘。

  胡杨,属第三纪地质变动时留下的古老物种,距今有660万年的家族史。额济纳是胡杨林最集中的地方,但已由50年代的75万亩减少到目前的30来万亩。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在胡杨林中,在这个骆驼之乡,我们看见了瘦弱得比马还小的骆驼。苏都毕力格回忆说,八十年代,他在这里的拐子湖畔见到了最漂亮的骆驼,那些膘肥体壮、毛色光鲜的骆驼,如今都已从世间消失了。

  消失的还有额济纳的大头鱼。额济纳熏鱼向来是很有名的。张明说,十多年前,这里吃鱼不要钱,大的鱼往自行车后架上一放,头尾都能着地。

  专家则为我们提供了草本植物锐减的资料:阿拉善盟的草本植物由六十年代的200余种锐减到现在的80多种。

  生物的多样性遭到严重破坏。

  3月11日晴  

  干涸的居延海

  居延海,曾是西北最大的湖泊之一,孕育了古居延文明。依傍居延海而建的古居延城、黑城汉代以前就是边塞名城重镇,乃兵家纷争之地。

  1944年,林学家董正钧在所著《居延海》中描述道:“湖滨密生芦苇,入秋芦花飞舞,宛若柳絮。马牛驼群,随处可遇。鹅翔天际,鸭浮绿波,碧水青天,马嘶雁鸣,缀以芦草风声,真不知为天上人间,而尽忘长征戈壁之苦矣。”

  50年代末,东西居延海尚有水面分别为267平方公里、35.5平方公里。

  1961年,西居延海干涸。

  1992年,东居延海干涸。

  1993年5月5日,一场特大沙尘暴从额济纳开始了。此后,沙尘暴频繁发生。

  去西居延海的道路已彻底掩埋在黄沙之中。

  我们来到东居延海。

  偌大的东居延海,惟有湖心一眼地泉在不紧不慢地冒着一缕水,这些水流到不足10米远的地方就消失了。

  正在沙化的景象类似天鹅湖。

  一些叫白刺的耐旱植物在湖底生长着,看上去跟在千百年的沙漠里生长没什么区别。

  这里地属额济纳旗(县)苏泊淖尔苏木(乡)。带路的王师傅80年代曾在这个苏木工作。他讲起了那时候这里的水、芦苇、鱼和游船。

  我们望着寒风中空旷荒凉的隐约的湖岸,听他讲那时候围湖而居的牧民的幸福生活,才十年光阴,竟像一个隔世的传说。

  他说起了牧民们把家财和小孩放在板车上迁往别处的情景,那是湖水开始干涸的时候。

  这些牧民被称为生态难民。

  额济纳旗先后有12处湖泊、16处泉水、4个沼泽干涸,每一次都有一批生态难民产生。

  策克嘎查(村)的巴图孟克就是在湖边长大的。他今年40岁,住在离湖不远的地方。他指着那片正在变成沙漠的地方说,他曾经在那里游泳和打鱼。

  此前总是从书上读到古时这里如何“临广泽而带清流”;最近的资料是讲六十年代意大利专家来此考察穿越森林和河流时留下的录像带;而我们采访时发现根本不用回忆那么久远的时间,这里的人们讲的全是十年甚至五年前的水草丰美。

  望着眼前的荒漠,变化仿佛只在一夜之间。

  风沙将巴图孟克一家从湖边赶到了现在的居住地,如今再又跟了上来:他的房屋的后墙已被沙包埋到了一米高的地方,旁边的羊羔房的一面墙则已经在沙包之中。

  面对欺人太甚的流沙,巴图孟克只是无奈地笑笑说,过几年之后再搬吧。

  巴图孟克的丈母娘正在精心地给羊羔喂食。两家比邻而居,共有羊500多头,仍是主要的生活来源。但是与原来不同的是,他的妻子到70公里外的中蒙贸易口岸开饭馆去了。

  改变家庭经济结构正是有关方面给生态难民们开的一剂良方,但这样的机会显然十分有限,在那个口岸上开饭馆的,同一嘎查的就有十多户人家。

  3月12日晴  

  风沙正在掩埋的遗址

  黑城,成吉思汗曾经率兵攻打过的一座城。

  自西汉以来它就是边塞要镇。

  如今它仍是古丝绸之路上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古城。

  在这里,中外考古学家曾发掘出大量珍贵文物,如我国最早的活字印刷品和最早的元代纸币等。有圆顶清真寺和佛塔群共存一城。

  黑城遗址位于达来库布镇东南25公里处。

  它正在被黄沙一点一点地掩埋。

  城墙东西长470米,南北宽384米。四面外墙都已被沙丘埋住,大多地方已沙与墙齐,有些地方沙已翻墙而入。

  我们站在城墙上,看见四周还有一些沙丘正在逼近。

  今天的现实就是明天的历史。风沙中凭吊古城,有很强烈的“他日葬侬”的伤情。如果不迅速采取措施遏制沙化,整个额济纳绿洲被废弃、被埋葬的日子大概也不远了吧。

  资料显示,额济纳旗的沙化速度为每年20~30米。

  寻访黑城

  我要讲一讲我们寻访黑城遗址的过程。

  25公里的路,耗掉了我们两个半天的时间。

  黑城遗址被额济纳旗作为旅游胜景广为宣传,但路却是沙路。

  为我们带路的是本地职业司机王师傅。因为职业原因,王师傅对这段道路极为熟悉。

  3月11日下午,王师傅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荒漠,精神振奋地指挥我们的司机左冲右突。

  5时30分,在已经望得见黑城遗址的地方,车轮陷进了沙里。

  王师傅并不着急,似乎见惯不惊。他果然经验多多,指挥我们又是推车,又是垫车轮……满头大汗地忙乎了两三个小时之后,车轮却越陷越深了。

  好在手机还有信号。我们向当地宣传部门求救。

  看着太阳落下了天际。

  看着繁星布满了天空。

  看着月亮从沙漠中升起。

  我们在一个沙包上点燃了篝火。

  9时许,救援终于到来。

  3月12日晨,我们用本地提供的北京吉普2020换下了切诺基,并让王师傅亲自驾车,再度造访黑城,嘱咐他拣可靠的路行驶。

  没想到四轮驱动的2020也“轮陷”了。

  我们终于用枯死的胡杨树干将车轮撬出。

  更加令人惊惶的是,稀微的晨光中,王师傅在一群半人高的沙丘之间迷路了。

  周围的沙丘之外似乎还是无边的沙丘。

  车在迷魂阵般的沙丘间冲来撞去,不辨方向但又不敢停下,停下就可能陷住。

  王师傅开始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一冬的沙!他妈的这一冬的沙!”

  这一冬新鲜的沙显然使他多年的经验受到了挑战。在一个哨所

  从黑城遗址出来后,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乌海市。

  再次经过横穿三大沙漠边缘的那条公路。

  途中,我们造访了一个边防哨所。这里距离蒙古国只有4公里。

  连队驻地的一面砖墙垮掉了,约70米长。

  连指导员曹中文告诉我们,是前几天的一场风沙刮倒的。

  在旁边,还有一段25米长的墙在更早前被刮倒了。

  曹指导员说,这不算什么,他先前所在连队驻地的水泥墙皮都被大风撕了下来。

  他还给我们看了战士们去年冬天在雪地里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们显得十分兴奋。

  因为这是多年来的惟一一场雪。三年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雨。

  额济纳的年均降雨量仅为37毫米,而蒸发量高达3700~4000毫米。

  按国际标准,年均降雨量在200毫米以下的地方,不适合人类生存。

  有人来连队借铁铲,因为他们的车在前面公路上陷进了流沙。

  曹指导员说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马建林和他的狗

  前面有一辆刮路机。

  刮路机坚实的铁板将厚厚堆积的沙土刮向公路的两旁。牵引它的是一辆TN55C型拖拉机。拖拉机高高的驾驶台上坐着40多岁的马建林。马建林身后污脏的军用被褥里蜷缩着他的兄弟。拖拉机的左侧奔跑着一条黑白花色的狗。

  “沙越来越多。”马建林抱怨说。

  马建林是乌里基边防公路养护队的职工,他负责的路段来回280公里,每10天刮一次沙,每次都得连续工作36个小时,因为沿途除了风沙还是风沙。3月12日下午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20多个小时没合眼了。

  这一次他的兄弟正好闲着来陪陪他。平时都是一个人,所以他养了那条狗。那条狗时不时抬起头来望望它的主人。

  马建林说,每一次沙尘暴之后,刮路机就担当不起主角,推土机不得不挥臂上阵。车祸

  司机说:“这路比我想象的好走多了。”

  因为一进入阿拉善以后,他就不断地被我们的采访对象叮嘱,告知这里的沙路如何暗藏杀机,须得十分小心。

  在沙漠戈壁中颠腾了500多公里以后,人开始恹恹欲睡。我和摄影记者周浩打起盹来。

  我突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朝下被猛烈地撞击着。

  我知道出事了。

  车还在翻滚,我跟着又头朝上了。

  ……

  停了。

  我和司机爬了出来。车在距离道路约500米的荒漠地上,已经面目全非。

  我们各自捂住流血的头,茫然地呼喊着周浩的名字。

  好一阵子,才发现他和行李一起被摔落在附近地上。他安静地躺着,头几乎被沙糊住了,血还在往沙地里浸透。

  ……

  夜里10时20分,我们被送往阿拉善盟中心医院。

  3月16日晴

  黑河为什么断流

  阿拉善盟水利局副局长杨振宇接受我们采访时刚从郑州开完会回来。这个会讨论的是黑河流域今年的分水指标和下一步的治理,他是内蒙古方面的代表之一。

  此前在额济纳旗,有两位老人也就同样的问题————额济纳绿洲生态为何急剧恶化————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他们的身份非常独特:刘洪贵,63岁,旗政府顾问,前副旗长,1959年到额济纳从事林业、生态工作至今;兰振智,64岁,旗水利局顾问,前副旗长,1964年到额济纳从事水利工作至今。

  两位老人毕其一生于绿洲的生态、水利建设,却眼睁睁看着这里的河水断流、湖泊干涸、生态恶化。

  兰振智说,我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和居延海同步消失,没想到它还抢先一步。

  扬振宇副局长和两位老人均认为黑河断流是额济纳绿洲生态恶化的根本原因。

  黑河发源于祁连山地,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七个县市,干流全长821公里,流域面积13万平方公里。

  它的下游终端就是东西居延海。

  据统计,1958年黑河流入额济纳的水量为12亿立方米,到了1992年竟只有1·83亿立方米。

  专家勘测认定,黑河上游水源多年并未发生大的变化。

  那么它为什么会断流?

  黑河流域下游径流量减少的问题在60年代初就引起了旗和自治区政府的重视,开始频繁地呼吁国家予以重视。

  中间反反复复,经历文革,经历以粮为纲,经历大力发展经济,一直到1992年底,国家计委终于下达了黑河干流的分水方案。

  这时黑河中游地区已经大搞农田水利建设,大修截流工程,移民垦荒,灌溉面积已由1949年的103万亩增加到1990年的340万亩,人口由建国初的55万增加到120万。“金张掖”已成为甘肃乃至全国重要的商品粮基地和蔬菜基地。

  失控之后的局面已是沉疴难挽。自1992年至1999年,分水方案如同一纸空文没人理会,额济纳生态进一步恶化。

  2000年,额济纳的沙尘吹到了北京,引起国务院重视,才依赖于行政手段强行实施了分水方案,并成立了黑河流域管理局。

  今年沙尘暴更早地吹到了北京,国务院领导亲自主持了黑河流域治理的会议,并强调三年之内要让居延海重现波涛滚滚。

  然而黑河流域管理局甘肃首席代表、甘肃省水利厅总工马啸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这种行政强制管理方式表示了忧虑,他认为这只是暂时的,长久不了;应该寻求一种常规有效的管理办法。

  他举例说,去年为了完成分水任务,在七八九月份四次闭口集中放水,这对当地农业生产造成相当大的损失,老百姓三个月内发生水事纠纷30多次。

  3月20日晴  

  沙漠边的黄河

  乌海市郊外。黄河岸边。

  太阳在对岸的天空,慢慢地沉落,夕阳没有金色,泛着冷冷的白光,据说是因为尘太大。

  黄河水在离大堤数百米之远的主渠道中流淌。裸露的河床上杂草丛生,已被打草机打过(喂牛)。有一棵沙枣树孤零零地立着。

  脚踩在草地上,尘土漫舞,裹住了鞋。

  对岸,是广袤的沙漠,乌兰布和沙漠。巨大的沙丘已移到黄河大堤。

  据说在一些地段,沙丘已进入河道。被争议的乔木

  紧邻黄河的一处国家重点生态建设区去年给乌海市带来了麻烦。

  该市在建设区内栽种了一些乔木,遭到一些专家对其科学性的质疑;传媒认为当地领导只顾形象而不管科学予以曝光,引起轩然大波。

  乌海市领导认为媒体报道失实,至今耿耿于怀。宣传部门专程带我们看了那些新疆杨、刺槐、臭椿等,成活率的确很高。旁边灌渠内黄河水哗哗流淌,这些植物看起来温饱无忧。

  但呼和浩特的专家仍然斥之为暂时现象。

  内蒙古环保局一位官员对生态建设的热情表示了强烈的忧虑,他甚至认为根本就不应该有生态建设这样的词。

  他指出一些不合理的建设其实是破坏行为。比如盲目引进外来优势物种可能对当地物种带来灾难性后果。比如大量栽种某一物种可能会破坏生物群落的多样性。比如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种树,不是能种树的地方都能种乔木。等等。

  他主张生态的自然恢复。他主张重在保护而不是建设。

  3月21日晴  

  杯水车薪

  在毛乌素沙漠边缘,我们多次看到,一阵不大的旋风就能扬起数十米高的沙尘。

  伊克昭盟鄂托克旗的几位官员向我们介绍情况时满脸无奈之色:连续三年的大旱,有些地方滴雨未下,地下水位去年下降6米,植树造林成本增高。财政拨款只是他们预算的十分之一,杯水车薪。

  在毛乌素沙漠腹地,有一些村庄被黄沙掩埋,整个村庄移民到河套地区。

  3月22日晴  

  穿沙公路

  在伊克昭盟杭锦旗境内,有一条横穿库布齐沙漠腹地的50公里长的穿沙公路,是当地人引以自豪的浩大工程。3月22日,当我们走过了乌兰布和沙漠、毛乌素沙漠边缘的千里赤地之后来到这里,确实赞叹不已————公路两旁约一公里宽的禁牧地带,通过扎芦苇方格等固沙手段维护起来的沙漠植被蓬勃生长,将流动沙丘死死地抵挡在它们之外。

  然而行驶到这条公路的锡巴路段,我们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前面一座沙丘已突破重围前来阻断了道路。

  推土机正在气呼呼地工作着。

  姓马的路政管理员告诉我们,自1998年建路以来,这是今年才出现的新情况。牧民吃上财政饭

  像穿沙公路两旁这样被围封起来的地方将越来越多,禁止放牧以恢复植被。

  家住穿沙公路旁的巴音曹格图有300多只羊,尽管每人每月可以从政府领得70元补贴,但她还是只圈养了一半。她说,圈养这部分羊的草料一年就得一万多元,何况这些天生习惯在大草原上自由行走的羊们被关起来之后还面临着易生疾病、羊绒退化等新的问题。

  今年内蒙部分地区被要求退牧还草、退耕还林。国家通过允诺的补贴使他们放弃了祖祖辈辈的草原牧歌生活而吃起了财政饭。对于这些牧民和农民来说,比起坐等上面发钱,显然看着羊群走来走去心里要踏实得多。在我们走访的人家中,没有一家的补贴是及时兑现了的。

  即使撇开财政问题————其实哪能撇得开呢————这些牧民的生态健康跟那些失去自由的牛羊一样也是问题。

  3月26日阴  

  失眠的参谋

  在呼和浩特采访的三天内,我们每天都听见警笛似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回响在城市的上空,当地人说,这是风吹金属管道的声音。

  我想起苏都毕力格对我们讲过的一位边防支队参谋,他因风沙呼啸的声音而夜夜失眠,调到呼和浩特市后失眠症不治而愈。

  在这警笛似的声音中,不知那位参谋可又睡得安稳?

  在风沙带的城市和牧区,我们都听人们说起,沙尘暴起的日子心情特别烦躁,一般就在家里喝酒或者睡觉。

  3月27日晴  

  农牧交错区

  从呼和浩特往东,公路在一片平缓的丘岗地中穿行,这里是阴山山脉的东段,属乌兰察布盟。来自额济纳的沙尘暴经过阿拉善、巴彦淖尔之后,就是沿阴山北麓一路东行。

  与荒凉的阿拉善与鄂尔多斯高地相比,这里简直算得上是福地。平坦的山间谷地和平缓的山坡上是耕地,成片的杨树林随处可见,谷底的河流正在开冻,冰雪间细流潺潺。山坡上不时可见到十几二十只的小羊群。这里属于传统上的农牧交错区。

  大约是因为自然条件的优越,这片地区的人烟比西部稠密得多,往往可以同时看到三四个村庄,与中原的农耕地区无异。然而,乌盟是内蒙古最为贫困的地区之一,在荒凉的西部地区,每户牧民可以分到几千上万亩的草场,养几百只羊,每年有几万元的收入。而在这里,每户农民只能分到几亩旱地。乌兰察布盟商都县西坊子乡的一名农民告诉记者,几亩地上的收入,除了提留统筹,“也就混点口粮”,解决温饱而已。人类几百年来的居住选择似乎修正着自然条件带来的地区差异。

  从公路往北100多公里,是乌盟后山地区,那里的生态环境与这里已大异其趣,由于强烈的风沙侵蚀,生态退化很厉害,当地居民曾在那里大量开荒种地,但种几年就成了沙地。1000多户农牧民因为原住地已无法生存,被迫远走他乡,成为生态难民。而当地政府正在大力推行退耕还牧,退耕还林,希望来自阿拉善的沙尘暴经过这里的时候,刮过的是森林和草原,而不是尘土飞扬的弃耕地。

  3月28日晴

  一只老鼠都藏不住

  天气晴朗,在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旗政府所在地,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当地一名干部说,这是春天里难得一见的好天。仅仅今年,这里就已经刮过十几场沙尘暴。去年,整个春天刮了30多场沙尘暴。

  正镶白旗地处浑善达克沙地西南角,12个苏木(乡)里面有6个处在浑善达克沙地的腹地。

  3月28日一早,在旗委宣传部副部长周献军和林水局副局长张永宏的陪同下,我们乘车向浑善达克沙地进发。

  离开旗政府所在地,是一片浅山丘陵,草不是很高,但基本能遮住地面,这就算全旗最好的草场了。张永宏副局长说,以前,这里的草能把整个人藏起来,“现在,一只老鼠都藏不住。”

  1949年正镶白旗全旗人口不足2万人,牲畜12·3万头。现在人口已达7·3万人,牲畜90万头(合139万个羊单位)。根据有关部门测算,正镶白旗的理论载畜量为69·3万个羊单位。现在整体上已超载超过100%,有些荒漠化草场牲畜超载率高达300%。

  长时间的过度放牧使得土地荒漠化、沙化的进程大大加剧。位于正镶白旗东北的浑善达克沙地,原来是世界上著名的绿色沙地,以固定沙丘为主,1960年流动沙丘面积不足2%,目前流动沙丘面积已占整个沙地的33·1%。与此同时,沙地及荒漠化土地已占全旗土地总面积的79·2%。因为沙漠的进逼,1996年,正镶白旗北部的乌兰察布苏木驻地被迫搬迁。1997年,阿拉腾嘎达斯苏木的锡林敖包嘎查全体牧民搬迁。  

  离开旗所在地10公里左右,到了一个叫布日都的苏木,在1956年以前,这里曾是旗政府所在地,也是个水草丰美的地方。现在,沙漠已推进到这个苏木的眼皮底下,路边的草地上,优质牧草已很少见,到处是一丛丛叫“小叶锦鸡儿”灌木。张永宏副局长说,“小叶锦鸡儿”被称作是“沙漠先锋”,在一片草地沙化之前,最主要的征兆就是“小叶锦鸡儿”的繁生。

  从布日都再往北,走在路上往往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一边是光秃秃的不毛之地,一边却是围栏围着长得很好的草地,甚至比县城附近的山区还好。张永宏副局长告诉记者,长得好的,是去年建起的生态示范区,围栏围起后,人工种草结合自然恢复,禁止放牧,一年就长得很好。

  过了阿拉腾嘎达斯苏木,路消失了,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就是沙地里的两条车辙。然而两边仍有不少的牧民定居点,有的牧民,简直就是居住在沙的包围之中,黄沙爬上了他们房子的后墙,压倒了他们的篱笆,草场上几乎一根草也没有,羊群却仍在那里啃,让人惊讶于人和牲畜生存能力之强。

  离开县城50公里左右,越过一个叫文贡的嘎查以后,车再也走不动了,往北往东看,是浑善达克沙地腹地绵绵不尽的流动沙丘,往西往南看,是行将被沙漠吞掉的几处牧民定居点。记者想前往锡林敖包,当地牧民说,除了徒步,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能够到达那里。

  目前,浑善达克,这片昔日的绿色沙地,正以每年2公里的速度向南发展,据估算,如果没有有效的治理措施,20年内正镶白旗所在地将被沙漠吞没。而浑善达克沙地南缘到北京的直线距离,不到200公里,每年向京津冀地区输沙量达3557·2万吨。

  3月29日晴  

  天上飞来的沙漠

  从正镶白旗往南走,是著名的坝上草原。这里原来是满清皇室围猎的地方,以生态环境好著称,被称为北京的后花园。公路两边,平坦的草地一直铺向远山,可以想象,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是怎样的风光。这片草原,可以说是京津、华北地区的一道生态屏障。

  过了张家口,山势变陡,一道道的山脉阻挡着南下的寒风,也阻挡了一些南下的沙尘。很多山的山腰上,都积着一堆堆黄沙,看来,颗粒较粗的沙子,越不过高山,就在这里落了下来。而比它们轻和细的沙尘,则越过高山向华北平原吹过去了。

  在河北省怀来县官厅水库南侧,这种效应最为明显。在军都山下的东花园村附近,几年来堆起了十几米高的沙丘,而且沙丘还在生长。沙丘北边就是官厅水库,数量如此之大的黄沙从何处吹来,成了一个谜。

  当地人并不急于解开这个谜,他们在这片沙丘上建起了一个公园,叫“天漠公园”,意为“天上飞来的沙漠”,让没有见过沙漠,却遭受着沙尘暴之苦的北京人见见世面,同时也带来一笔不菲的旅游消费。

  3月29日,不是周末,天气又冷,“天漠公园”里一个游人也没有。记者登上十几米高的沙丘顶,只感到猛烈的北风挟着沙子直往人脸上、嘴里吹,看一看地下,沙丘表面的沙粒也被吹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南飞奔。

  南边,越过八达岭,就是北京,此地距北京的直线距离是70公里。□本报记者长平方三文/文周浩/摄张小文/制图(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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