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抗击非典面临三大棘手问题(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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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4月28日17:44 中国《新闻周刊》 | ||
在北京,地铁是一些人离不开的交通工具,而现在,口罩是地铁组必备装束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非典的真正危险,不仅在于它在城市中的爆发,更在于它正随着人群的流动,向其他省份尤其是农村蔓延。 4月18日,25岁的甘肃定西籍男子马斌(化名),乘T151次列车在定西火车站下车之后,连家都没回就直奔定西县医院,要求进行胸部透视。这一举动引起了当地医护人员的高度警惕——在SARS爆发时期,一名自北京出发并伴有咳嗽症状的病人,即便在定西这个偏远的西 第二天,甘肃省的专家组奔赴定西诊断: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非典型肺炎)。这是甘肃省发现的第一例非典型肺炎患者。 马斌不过是北京每日通过火车到达全国各地的20万人中的一个。 最难点:控制流动人潮 就在马斌离开北京的第二天,他的老乡,66岁的马思成也匆匆离京返乡。在搭乘MU2112航班到达兰州后,立即租车回到定西,次日来到定西地区医院就治,并被确诊为非典型肺炎。在他乘机的当天,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旅客吞吐量大约在7万人次左右。 作为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北京是全国人流汇集的焦点,每天进出北京的数十万人,以及400万流动人口,给“非典”控制带来不确定因素。 从最近几天的报告来看,在初增病例的省份,大多是人口流动带来的输入性患者。据报道,陕西发现的第一例“非典”患者曾陪护其他病人前往北京治病;杭州的病人据称是来自北京的游客;而江苏、新疆等地的疑似病例也都与北京方面的人口流动有关。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每天有多少“非典”病毒的携带者正通过各种交通工具向全国各地流动,对各地形成新的威胁。 马斌来到北京已经五六年,在朝阳区的一家拉面连锁店中任分店经理。4月14日,他出现了头疼、咳嗽、肌肉酸痛等等症状。联系到同是定西籍的总店经理马思成也出现发烧的症状,而其妻子刚刚因非典型肺炎去世,马斌高度怀疑自己患上了“非典” “他曾经到朝阳区小庄医院就诊。”甘肃省疾病控制中心主任王健说。但不知什么原因,马斌并没有被隔离,他当时领到仅仅是“咳清灵以及一些消炎药”——定西县医院主管马斌的副院长支莲英对记者说。 服药未起作用,引起了马斌的恐慌。他做出的决定是离京返家。4月17日下午,马斌在一名亲属的陪同下乘上了北京发往西宁的列车。马思成告诉定西地区医院传染科主任安江的原因却是:“怕牺牲在外地”。 在大城市的边缘,巨大的流动人口平日少受关注,现在也可能是清扫“非典”的死角。他们可能没有单位的关照,也没有医疗保险,一旦生病可能就猫在家里,因对费用的恐惧而不愿就医。出于叶落归根的心理,遭遇危险时本能反应就是赶快回家。 从北京的情形来看,一股因对“非典”恐惧引起的返乡潮正在形成,其中潜藏着对全国各地的巨大威胁。“并不能完全责怪他们,但是这样做的确增加了他人和自己的危险程度。”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副所长卢金星说。 人口的自由流动给国家带来了活力,但现在却带来了危险。 政府宣布取消了“五一”长假,并且禁止进行跨地区旅游。而根据有关统计,2002年的“五一”期间,全国出游人数超过了8200万。把假期由七天减为五天,政府希望国民们放弃远足,最好就近散散心。 但即便是在平时,要对这些流动人口进行有效的控制也非常困难,而遇到疫情,浓厚的乡土情结总是试图冲破控制。何况,正常的公务人流更不可能完全遏止。虽然在京的很多单位已经宣布,如非特殊必要,不能到外地或境外出差。 民航、铁路、交通等部门连发通告,试图筑起一层层防护网,阻止病毒携带者的流动。 但是,这些措施仍然不可能做到疏而不漏。4月24日晚由北京返回青岛的马先生告诉记者,他在北京站和火车上都没有受到任何检查。这显然不能阻挡马斌和马思成们流向各地。 相比于航空部门,铁路部门的防范措施则要被动得多,大规模的客流量使得事前对每名旅客进行检查非常困难,而途中巡查和事后追查也难免被动。目前,已有多辆列车在运输途中因发现“非典”疑似病人而延误。这就更加证明了人们的担心。 于是一些非常规的补救措施开始被采用。继甘肃省疾控中心和青海省卫生厅对外发布公告,要求乘坐过17日北京至西宁的T151次列车和18日北京至兰州的MU2112航班的旅客接受检查后,在江苏、湖北和宁夏,至少有四次列车和一个航班的旅客被紧急“召回”。此前,人们只在电影《卡桑德拉大桥》中见到这样的情形。 在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对来自重点疫区的人员进行严格的限制。在另一个令人担忧的重镇上海,政府已下令“严防死守”,规定对所有入沪人员进行检查,并且要求来自北京等地的旅客在酒店中住同一楼层。很多地方已经规定,对来自北京的人要进行登记和体检,并且限制员工到北京旅行。 “这些措施的效果目前还很难评估,但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副所长卢金星说。 实际上,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要防止如此大的一个国家里人口流动带来的疫情扩散,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这完全不同于弹丸之地香港、新加坡等地的情形。 而且,如果把各大城市隔绝成一个个“孤岛”,也将使经济陷入窒息。4月24日,北京和太原都否定了“封城”的传言。 “人口流动与疾病传播的确存在一种‘正相关’的关系,但是要正确把握控制疾病和限制人口流动之间的尺度,”卢金星说,“没必要太恐惧,但应该减少不必要的差旅。” “我们并没有全部取消旅游,而是主张不要全国性的大面积流动,提倡大家在本地旅游,但是也不希望大家都关在房子里。”卫生部副部长高强的言论似乎也反映了中国政府这样态度:政府正在做出艰难的选择,避免因控制人口流动带来的过多的损失。 最焦点:守住校园堡垒 4月23日,北京市170万名中小学生放学回家后,“兴高采烈”地向家长们报告一个“好消息”:“明天起不用上课了!” 在为期两周的停课期内,他们在家做作业,每天打电话向老师报告身体状况。但令人沮丧的是,他们被家长要求呆在家里,不能到处乱跑,“因为外面有非典”。 在此前后,北京的部分高校开始停课。在山西太原、内蒙赤峰和呼和浩特的中小学和幼儿园也相继停课,大学也部分停课或封校。 4月23日,教育部发出通知说,经当地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批准,学校可以调整假期或停课放假。 在新加坡和香港,“非典”肆虐之初,停课是一个标志性的关口,显示情势已进入非常严峻的阶段。 虽然有人质疑是否有点草木皆兵,但医学界人士却对这些紧急行动持赞许的态度:“如果政府此时不采取任何措施才是最可怕的,”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人士说,“停课等诸多看似极端的行为不意味着“非典”已经肆虐,目前对学校采取的都是超强度的保护措施,是未雨绸缪。因为有这些措施,才可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学校远离非典,以至保证整座城市远离非典。” “有聚集性人群的区域是“非典”病毒最可能传播的地方,”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人士说,“而学校无疑是最具聚集性的地区。如果不对学校采取严密的保护措施,会导致‘非典’的大面积传播。” 一所学校会聚集成千上万名学生,吃饭、住宿、上课,进行各种活动与聚会,都是集体行动。学生还与社会有着广泛的接触,逛街、娱乐、回家看望父母等。凡此种种,一旦一名学生患上“非典”,带给周围人的可能性,要比一名普通工人、“坐班”的白领或者退休老人等大得多。 另外,学校向来在中国具有特别意义。一个学生的安危,不仅牵动众多亲人的心,一旦疫情在学校蔓延,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稳定。因此是一个显著的人心风向标。学校成为各个城市保护的重中之重。 但另一方面,政府也担心,高校一放假,回家的学生们可能将“非典”扩散至外地,或者把校外的“非典”带回来。因而教育部又说,学生、教职工应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五一”长假在学校及当地休假,不外出旅游,外地学生不离校回家。 但显然这一措施并未得到所有学生的理解。在山西208国道上可以看到,长途班车上还有不少带着口罩回家躲避“非典”的学生。 最危险:SARS向农村和西部蔓延 定西县位于甘肃中部,是中原通向西北的交通要道,素有“兰州门户,甘肃咽喉”之称。 马斌和马思成的回家打破了这个县城素来的宁静。 当“非典”惊扰着城市时,那些缺乏足够信息和文化知识的打工者,成了这些城市里最盲目的群体。他们中的许多人选择了“走”为上计,纷纷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的打工者和日常的流动人群一起,成了病毒潜在的最大载体,向小城市、农村和偏远地区传递着危险。北京各大医院里都有许多从外地农村来做“护工”的人,他们中的许多人已辞工返回老家。而在目前的“非典”个例中,因为陪护过“非典”病人或者在医院呆过而被传染的不在少数。那么,非典型肺炎目前在农村的发病率到底有多少?广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研究所的彭国文先生说,该省农村的发病数字在整体发病人群里占的比例很小,粗略估计可能为2%左右,非典型性肺炎还没有在农村扩散的迹象。 不过,WHO仍然对贫穷的中国农村和西部面临的威胁表示极度担心,该机构新闻发言人汤普森说,世界卫生组织尤其对中国西部地区受到非典型肺炎的感染感到担忧,因为医疗资源匮乏的西部省份有效遏制非典型肺炎传播的能力有限。 面对严峻的形势,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宋文治教授指出,传染病以前一般多数发生在农村,由农村包围城市。但是近年来传染病却多在城市起源,像1988年上海爆发的甲肝和此次的“非典”,都首先在经济发达地区爆发,然后由中心城市向农村扩散。随着社会发展,人口流动加大,城市向其他地区扩散病情的情况更加明显,控制起来愈加困难。 1962年广东阳江县发生霍乱和1965年北京房山爆发流脑时,流行病学专家庄辉都曾亲历。她认为在上世纪60年代这种情况很容易控制,但在今天,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容易。随着城市人口流动的加速、打工人群的急剧膨胀,疫病由城市向农村传播的几率大为增加。 北大医学部朱万福教授说,对于农村来说,一是农民经济上无法承担,有些人即使染病也不愿就医;二是多数县乡卫生院没有救治“非典”病人的条件。治疗“非典”病人需要用激素、输氧和专门的隔离病房,这样的条件许多农村的医疗诊所难以达到。一些专家指出,如果“非典”扩散至农村,后果是灾难性的。 庄辉教授的观点较为乐观,她说流行病学的研究表明,有了疫苗以后,由于普及率低,农村的感染人数会多于城市。但是在没有疫苗之前,疫病在农村和城市的流行速度是一样的,农村甚至可能由于人口密度小而更少一些,因为它很少有城市里的幼儿园、学校等这样人口高度密集的场所。卫生部副部长高强代表着来自高层的声音,他说因为中国农村农民的收入相对城市来讲比较低,农村的医疗条件相对城市来讲也比较差,而且农民的自我防护意识相对城市来讲也比较低,一旦农村发生疫情流行,“后果就非常严重”。 种种迹象表明,中国政府目前最担心的问题就是“非典”最终向农村扩展并失去控制。而在一些农村,已经陆续开始出现SARS病例,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停下来。(孙展 邵军 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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