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华

　　《中国青年报》记者朱丽亚8日见报的人物报道《我不想离我代表的人群太远》，使我感到很有意思：来自山东泰安的全国人大代表王元成，到北京月坛公园劳务市场向进城务工人员了解情况；而记者“翻开他的简历，已看不出与进城务工人员有丝毫联系———研究生学历，泰安市政协常委、泰安市青联副主席、泰安市工商业联合会副会长、山东省泰安市东 方计算机学校校长、高级经济师”。

　　现在，就是这位曾当选2001年全国十大杰出进城务工青年的代表，已经写成了一份关于建议制定“进城务工人员权益保护法”的议案，并且在会上找到了30个代表签名，使这份建议形成了议案。

　　19世纪英国杰出的政治思想家J·S·密尔在《代议制政府》一书中说过这样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在现行制度下，由于选举费用和社会的一般情况，选民们几乎总是不得不从地位和他们极不相同的人们中选择他们的代表。

　　第二句话是：选民们应该选择比他们更有智慧的人作代表的代表。

　　如今，第一句话所反映的限制，在中国已不存在；但第二句话所做的判断，在今天仍然是一种规律。因此，一般说来，人民代表都是一些优秀的人，不论他们代表哪一个社会群体。

　　问题在于，“比他们更有智慧的人”，对于弱势群体而言，往往就成了王元成这样的人———他通过自己的智慧与努力，已脱离了原来的群体。他同原来所处的民工群体，仅仅保持着情感的、精神、经验的联系。人在社会中不是恒常不变的，一个群体则可能相对稳定。如此，弱势群体岂不是永远没有自己的优秀代表了吗？不会的，正是那种情感的、精神的、经验的联系，可以使人们通过开放的选举，在别的人群中辨认出与自己经历相同的代表；同时，已经进入别的群体中的优秀者，也会由于情感的、精神、经验的联系，由于良心和观念，在原来群体中寻找自己的选民。王元成代表走进北京月坛公园劳务市场，只说了一句“我是全国人大代表，我曾经也是一名进城务工青年，大家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建议，可以通过我向上反映”，“人群一下子涌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就反映了这种相互的寻找与呼应——尽管他并没有得到他们的选票。实际上，只要相应地改革和完善选举制度，他就能够得到他们的选票。

　　在这样一层意义上，我特别赞赏那些主动寻找自己的“选民”的代表。尽管按照间接选举程序，他们的“选民”是有限的(有学者认为间接选举的代表没有选民)，但是他们实际代表的人群是广大的。因此，常常听到的“我是农民代表”、“我是工人代表”的说法，既不表明说这些话的人民代表只是由农民、工人选民投票的，也不能限定他们自己的身份只能是农民、工人。实际上，代表制并不意味着每一种身份和职业的人们都有与自己身份和职业相同的代表，如果那样的话———正如一位学者所说，现在的近三千之众的全国人大代表，也仍然不够。怕的是各阶层的人民没有代表，不怕代表中没有身份和职业与他们相同的人。

　　王元成的例子就给我很大的启示：王元成说，“我不想离我代表的人群太远”———这种自觉寻找自己所代表的人群的行动，就超越了现行选举制度下选民的范围，是人民代表为自己寻找更广阔的代表基础的行动。这样的行动，会使更多的普通人，能够在议政层面有自己的代表，也会使议政层面的代表性更充分、更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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