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在卡塔尔的多哈小城,随着中国正式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一员,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有史以来将第一次如此深入全面地融入世界。我们欣喜地看到,中国全方位、多层面的入世准备工作业已展开,中国入世的应对策略已从“理论探讨阶段”进入到“具体实施阶段”。
中国入世首先是政府入世。与入世相关的政府调整至关重要、意义深远,它涉及 到立法、改革和行政等诸多方面。
可以说,政府在这场入世实战中的表现如何,对中国在当今经济一体化中的地位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说,观察政府在入世前的热身成绩,也是考评中国在入世后的表现的一个最重要的依据。
积极构建法治政府
人们注意到,全国人大日前通过了关于修改著作权法的决定。与《著作权法》修正案同时被审议通过的,还有《商标法》修正案等等;再往前,7月1日颁布实施了新的《专利法》。不难看出,我国正在加快法律的修订。
根据我国对加入WTO的承诺进行相关法规的修订工作,还只是完善法治的第一步。外经贸部副部长、入世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说,政府官员不熟悉WTO规则,不做思想观念转变的积极准备,是中国入世的最大风险。
这无疑是一针见血的判断,长期跟踪研究WTO的经济学家丁家祧说,世界贸易组织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为各成员方制订各自的国际贸易政策提供了一套法律框架,即WTO原则。由于国际贸易壁垒都是政府设立,WTO协议及其所有规则首先都是针对政府的,WTO协议规范了每一个成员方政府对国际贸易的管理,几乎影响到成员方行政管理的各个层面。目前23个WTO协议中,有21个是针对政府的,只有2个是针对企业的。
所以,如果政府的治理经常与法治规则撞车而又缺乏严格的制约机制,在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引发社会法治的危机,从而使政府在WTO组织中的信誉和利益严重受损。
还有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加入WTO的协议,是由政府签字,是政府作出的承诺。从逻辑上讲,WTO的协议,对企业没有直接约束力,企业只要按照政府的法律法规行事,就没人找你的麻烦;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政府应该出面保护你的利益。
“所以说加入WTO的第一原则就是政府必须是法治政府。”丁家祧说,“这种法治政府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处理好政府治理与法治之间的关系。防范政府风险的发生,将政府风险转化为法治的风险,需要建立与WTO规则相协调的现代法治秩序,需要政府在法治秩序中找到自己的正确定位。”
“所谓政府重新定位,其实就是政府治理方式的变革。”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毛寿龙指出,“加入WTO的国家都必须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其政府也必须是能够配合市场进行理性治理的现代法治政府,这对仍处于转型时期的我国政府是一个全面的测试。”中国的各级政府显然在进行紧张的改革动员。11月1日,外经贸部正式成立世界贸易组织司和中国政府世贸组织通报咨询局以及进出口公平贸易局。观察家普遍认为,此举是中国政府在面对入世的背景下,对其管理职能和治理方式进行变革的前奏。
与此同时,素有“高效政府”之称的上海市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以“自我削权”为中心的改革。以往的上海,一部电梯运行要好几个部门审批,设立一个企业要过194道审批关。“这种情况在入世后不能再容忍下去了。”上海市市长徐匡迪斩钉截铁地提出,“上海市政府重新调整自己的定位,不该管的坚决不管。入世,首先是上海市政府部门要入世。”为此,上海市一下子砍掉了50%的审批事项。
可以说,政企分开、政社分开,政府决策和执行透明化,政府管理规范化、法制化的标准,就是政府治理方式改革的目标。而目前有一种情况却是,尽管中央政府高度重视入世的准备工作,而不少地方政府则对入世采取无所谓的态度,以为入世依旧是企业家和外贸部门的事情,对政府行为的变革漠不关心。
丁家祧警告说,地方政府如果对入世准备不足,政府职能不切实转变,对于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将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
规则重建国际为准
在10月份的APEC会议上,中国外交部长唐家璇和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代表中国政府联袂宣布:中国一旦入世,将忠实遵守WTO各项规则,对国内不适应世贸组织规程的各项法规,将比照修改。
这是中国政府向世界各国的一个庄严的承诺。
随后,国家计委和外经贸部相继宣布多项放宽产业管制和放开经营许可的重大政策调整。
就在中国政府加强政府规则变革研究的同时,中国的司法系统也开始绷紧神经应对世界规则的冲击。日前,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明确提出:当前人民法院的首要任务是进行体制创新,切实解决司法公正、司法秩序、司法效率和司法环境方面的问题,建立依法独立公正行使审判权的体制。
加入WTO的客观形势要求司法工作必须坚持透明性原则、审判独立原则和法制统一性原则。中国WTO研究会会长薛荣久指出,过去盛行的那种以言代法、以权代法、司法混乱、法制松弛的弊端,必须依照WTO法则修正革除,否则要闹国际笑话的。
专家们估计,随着中国正式入世,一个修改法制、改革政府的系列动作必将很快展开。美国高特兄弟律师事务所驻北京首席代表陶景洲预测:中国一些不适应国际规则的政府部门可能会撤并,政府服务必将更像一个廉洁的第三产业。而司法服务不仅将体现于立法过程,更多地要体现在执法的水平上。也就是中国公共管理部门的规则意识的高低,将决定市场环境的好坏。
薛荣久等预计,按照党政分开、政企分开、司法独立、法制公开的通行国际准则,未来的几年内,将是中国政府进行新型治理规则修订的关键时刻。换句话说,中国政府在入世后的最大挑战将是从过去的“自主自觉的改革”转变为“多边监督的改革”,将形成改革的倒逼机制。一切与世贸组织原则和规则不相符的措施,如果不改革将是对庄严的国际义务的违反;过去业已推行的许多改革措施,如果与世贸规则不相吻合,也还将面临新的改革压力。所以,毛寿龙教授等指出:如果说入世对企业来说意味着狼要进门的话,对政府来说,就是请来了一个国际裁判,将来中国的规则制定都将面临着一个新的考量标准,那就是国际通行准则。这种在世界目光监督下的操作,对于那些还不习惯依法行政的部门来说,是一场严峻考验。
充电热身迎战大考
如果说面对WTO,政府首先要应对规则重建压力的话,作为政府职能执行者的公务员,则是对其能力的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考。
10月13日是中国MPA进行第一次全国联考的日子,在北京、上海等考点里,有心人注意到,不少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老公务员又坐进了考场里。“不少年过40的处级以上干部报考了MPA,他们都是预备要自掏腰包来上学的。”中国MPA教育指导委员会秘书长朱立言教授指出,“WTO首先考验的是政府从业人员的能力,为了适应入世以后政府改革的需要,这些老公务员除了重进课堂,没有别的选择。”
朱立言教授介绍,中国目前有500万公务员,但获得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不到十分之一,尤其是职业化水平低下和对国际行政准则的陌生,更是阻碍入世后政府职能转换的心腹大患。“如果入世后我们的县长再冒出‘在县政府的领导下,县人大工作有了长足进展’之类的政府报告语,那就意味着这位县长已经违法了。”朱立言等指出,“能不能让广大公务员在短期内熟悉国际行政基本准则,是一件十分紧迫的工作。”
许多公务员显然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自今年下半年以来,中国许多在职的公务员案头纷纷摆上了“迎战WTO”之类的各类图书;不少英语和法律类的培训班中也常常出现了他们挟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身影。
“入世后,政府部门是公益机构,公务员是公益岗位。政府部门和公务员的全部责任和追求就是公共效益最大化,他们绝不能有行使职能之外的权力,绝不能有离开公共利益之外的其他利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陈清泰对我国公务员职业操守水平深表忧虑,“树立‘公共意识’,提高行政责任感,扎扎实实对照国际标准转变作风,是所有公务员的当务之急。”
据悉,北京、上海等地已经有针对性地制订出了公务员WTO知识短训计划,面向中层以上公务员的英语和电子政务课程培训也正在进行。而正在党内进行的作风整顿行动,将对公务员的职业精神是一次难得的及时的陶冶。
“WTO就是考试,惟有抓紧学习才能保证考出好成绩。”丁家祧教授最后说,“不管是党政一把手,还是一名普通公务员,从现在开始,都要有所侧重地学习、掌握有关WTO的基本知识。”(天讯在线周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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