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社会民主党与联盟90／绿党组成的红绿联盟，在今年3月拉方丹辞去财长一职时已危机显像。为维持得来不易的执政地位， 红绿两党相互妥协、逐渐磨合、勉强度过难关。然而，紧接而来的科索沃战事，在红绿两党内部引发激烈矛盾，执政联盟几无宁日。如今北约空 袭南斯拉夫久战未果，骑虎难下，红绿联盟面临的内外压力与日俱增，政府危机再度出现。

　　维系红绿联盟的核心因素是施罗德总理与菲舍尔外长构成的“务实派轴心”。施罗德是社民党内的务实派首领，他在与左翼传统派 领导人拉方丹的斗争中占据上风，导致拉辞去党主席和内阁部长席位。在施罗德访华之前，社民党内召开特别党代会，比较轻松地就科索沃问题 统一了认识，即支持北约的强硬态度。而菲舍尔是绿党内的务实派代表人物，联邦环境部长特里廷则是传统派的领军人物。身为内阁成员，特里 廷本人近来很少表态，但党内左翼传统派的骁将们态度强硬。尤其是在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遭到北约袭击之后，党内反战情绪急剧高涨。与施 罗德相比，菲舍尔在党内的力量就薄弱多了，颇有点孤家寡人的无奈。5月13日，绿党750名代表聚会比勒费尔德，就北约停止空袭问题进 行辩论。在绿党的这次特别党代会上，菲舍尔就很难轻易过关了。辩论会刚刚开始，菲舍尔就受到全场嘘场的欢迎。有一位党员甚至把一瓶红色 饮料洒在他的西服上，令他难堪万分。会议开到中午时分，有一名党员竟然裸体在会场内大声喧闹，使会场陷入一片混乱。许多代表鼓掌予以声 援。

　　绿党召开党代会前收到各项提案多达上百份，概括起来，似乎可以分为两种立场、三大方案。所谓两种立场，即指究竟应该由北约 先行停止空袭，然后敦促南斯拉夫撤军，还是应该先观察南撤军实际行动，再决定停止轰炸的时机。两种立场引出了三个主流提案：一是“左翼 提案”，要求北约立即单方面停止空袭；二是以来自柏林的联邦议员施特勒贝尔为首的绿党和平主义者“折衷提案”，要求北约阶段性地实现停 火，同时强调未来科索沃维和行动必须得到联合国或欧安组织的授权；三是菲舍尔外长提出的“和平计划”，即先撤军，后停火，未来的维和行 动须在北约主导之下。这一计划与施罗德总理的立场基本一致。施曾再三强调，北约必须是维和部队的“核心”。

　　绿党内部的两种立场之争，实际上是对红绿联盟能否维系的一种摊牌性较量。如果菲舍尔计划受挫，其在外交和政治舞台上便毫无 回旋余地。因此，他把丑话说在前头：只要党代会通过偏激提案，他就要挂冠而去。菲舍尔如果辞职，红绿联盟几乎寿终正寝。难怪施罗德总理 远在北京发回话来，要求菲舍尔无论如何要留任外长。波恩政府也已发出话来，如果绿党特别党代会引发“政治灾难”，施罗德总理和总理府部 长洪姆巴赫将在当晚紧急表明立场。

　　红绿两党的联合执政地位来之不易，绿党究竟是“要正义”还是“要政权”？12日的绿党领导层紧急会议似乎已经作出了抉择。 该党一向立场左倾的两位女发言人拉德克和罗策尔，匆匆提出妥协方案，即要求北约有限期停止空袭，以增加菲舍尔的回旋余地。施特勒贝尔也 明确表态：“菲舍尔必须留任外长。”绿党联邦理事会向全党基层组织发出警告，不要草率达成过激决议以造成红绿联盟的破裂。但是，究竟结 果如何，谁也不敢预料。

　　绿党素以“人权、和平、环保”为三大旗帜。在进入执政内阁之后，为了维系红绿联盟，已在环保等政策上多次让步。此次科索沃 危机中，绿党又抛掉了“和平”这面旗帜。至于“人权”，早已在七周的狂轰滥炸中荡然无存。这些已导致党内和广大绿党选民对绿党政策相当 失望。绿党此次“雷声大、雨点小”的“捉放曹”式的政策宣示，可以缓解党内外不满情绪，但无法改变绿党渐趋务实的“世俗党”形象。

　　施罗德总理在访华期间代表联邦政府对北约导弹袭击中国使馆这一“违背国际法的事件”表示了无条件的道歉，并要求毫无保留地 澄清这一事件。德国国防部长沙尔平也批评北约此举是个“可怕而愚蠢的错误”。但愿红绿联盟在科索沃问题上早已作出明智的决定，以免绑在 美国的战车上自己给自己的施政记录涂抹太多的血腥。本报波恩特约记者 王建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