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999：中国“救救救”

　　最高礼遇：礼仪兵舷梯护卫

　　寻遍京城鹤望兰

　　这次不同寻常的飞行，创造了无数个不同寻常的“第一次”。

　　昨天上午9时47分，从贝尔格莱德返回的专机在首都机场着陆。这架 飞机的航班号为CA999，这种编号第一次打破了中国民航班机的编号规则， 取谐音“救救救”之意。这一次不同寻常的航班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迎接。

　　10时，飞机停稳后，四名礼仪兵立即从后舱门进入机舱内。10时10分， 机舱前门缓缓打开，两名礼仪兵从前门缓缓护卫着走下舷梯，两名工作人 员手捧邵云环的遗像紧随其后，邵云环的儿子曹磊怀抱妈妈的骨灰跟着走 出机舱。

　　首都机场的工作人员介绍说，这是8年来礼仪兵首次在停机坪上执行 任务，而礼仪兵一直走上舷梯的欢迎仪式还是第一次。

　　这个特殊的航班创造了很多个“第一次”。机组航务人员赵京航形容 这次飞行是比专机还专机。他说，一般专机都要准备1至2周，而这架专机 从接令到起飞总共只用十几个小时，全体机组人员也都没有进行正常的航 前休息。

　　为了这一次飞行，每个部门都创造出了奇迹。由于南联盟地区物品匮 乏，而此次飞行又要运送很多伤员，因此飞机从国内起飞时需要随机准备 上很多药品、食品。所有的物品装满了四辆货物平台车，近2吨重，然而 国航的工作人员仅用15分钟就将全部货物装载完毕。

　　昨天来迎接这些英雄儿女们的，除了各界群众，还有100束鲜花。花 束由鹤望兰、火鹤、百合、马蹄莲、菊花等扎成，象征着团聚与思念。运 送鲜花的北京市花木公司崇文门花店的职工说，鹤望兰属不多见的花种， 北京第一次需要这么多的鹤望兰，为了这些鹤望兰，他们昨夜找遍了京城。

　　机长亲自撰写广播稿

　　关掉机上娱乐设施

　　拆掉座椅换成担架

　　成立临时党支部

　　在这架特殊的飞机上，机组人员做了许多特殊的准备。

　　这是一次特殊的飞行。因此机组成员一上飞机，机长和乘务长立即亲 自撰写广播稿，换掉飞机上一惯的“乘客您好，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的 欢迎词。改写后的广播稿是一篇缅怀遇难者的悼文、是一份对北约的抗议 书。

　　随后，机长向全体机组人员提出要求：虽然此次航行长达10个小时， 但是飞机的娱乐设备将停止使用。

　　这架飞机还经过两次特殊改装。第一次改装是在国内起飞前，飞机内 的几处座椅被改装为担架。由于当时尚不知回国伤员的确切数字，因此第 一次只改装出四副担架。但国航的一位领导很周到地又拿来了两只垫子， 让机组人员作应急之用。这只垫子真的派上了大用场。伤员从贝尔格莱德 登上飞机后，机组人员发现，很多伤员都是不能久坐的。于是飞机再一次 经过改装，机组人员当即拆掉座椅，铺上一垫子，充作临时病床。

　　这次航班的机组人员也是一个特殊的集体。机长刘晋平是有30年飞行 经验的一级飞行员。CA999航班共有机组人员22名，分成两套飞行班子， 其中有6名空中小姐。这6名“空中小姐”全部有护理知识和丰富的航空服 务经验。22人的集体中有多个机长、多个乘务长，党员们还临时组成了党 支部。

　　朱父：一路唤着爱女回家乘务员：我们都是您女儿

　　飞机上是特别的旅客，机组人员为他们提供了最特别的服务。

　　一进入飞往贝尔格莱德的飞机，朱颖的父亲朱福来就悲恸不已，不停 地低声呼着女儿和女婿的名字。回来的时候，则把许杏虎、朱颖的骨灰放 在身旁，整个机舱内弥漫着悲愤的气氛。乘务长为减轻朱福来的悲痛，便 经常和老人说话。然而他每说一会儿话，都忍不住跑到没人处哭上一会儿。 最后，机组人员给老人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我们都是您的 女儿。

　　机长：最大困难是没油

　　这次飞行最困难的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困难。

　　这次特殊的飞行是5月8日上午才临时决定，所有机组成员仅用一个小 时就全部到位，原本计划下午2时起飞，但是由于飞行航线一直没能确定， 各项工作也尚未完毕，所以飞行时间一推再推。在这段时间内，机组成员 讨论最多的就是如果发生意外该怎么办。如果遭遇空袭、如果伤病人员临 时发病、如果途经国不让飞机飞机其领空、如果南联盟缺少航空用油... .针对所有的如果，机长和其他机组人员制定出应变措施，但是机组人员 最怕的还是如果有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该怎么办。

　　这一次飞行的过程因此非常异常。航线是特别制定的，途经莫斯科、 基辅、布达佩斯、布加勒斯特，最后飞往贝尔格莱德。我国外交部还通过 各有关部门获得了北约保证为专机到达贝尔格莱德提供绝对安全的空中通 道的承诺。由于南联盟飞机用油匮乏，因此飞机在起飞时破例加满了油， 确保飞机即使在贝尔格莱德无法加油，也可直接转飞其它国家。

　　飞机是北京时间5月9日凌晨2时从首都机场出发的。

　　为了确保飞行安全，机组在贝城停留两个小时之后，立即飞往罗马尼 亚的布加勒斯特待命。同时机组人员紧急寻找飞机用油。

　　北京时间5月11日22时，CA999从布加勒斯特再次返回贝尔格莱德，飞 机上只有一名旅客：邵云环的儿子。此时，贝尔格莱德又拉响空袭警报。 昨日凌晨零时整，CA999运载着中国死难烈士的骨灰和所有负伤人员的专 机终于从贝尔格莱德腾空飞起，向着祖国的方向飞向。那时，空袭警报还 未解除。

　　于维维：最长的航程

　　昨天下午4：30，当记者在首都机场飞行大队见到于维维时，她眼中 依然布满血丝，这位已经在天上飞了12年的“老”乘务员，在接受记者采 访时，虽忍住了几十个小时没休息的疲倦，但她忍不住因激动而落下了流 泪。她告诉记者，这是一次最刻骨铭心的航行。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 么慢，路那么长。

　　走的时候，她没有告诉父母，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次非 同寻常的航行。她这次是受命飞赴一个她没飞过的、至今仍战火纷飞的国 家，而且她和她的同事们要代表祖国去把那些“勇士们”接回家。尽管她 在两伊战争时也曾紧急受命飞赴伊郎接回劳工，但她说，惟这次飞行令她 终生难以忘怀。

　　“到现在为止，我已记不清多少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她只记得，从 5月8日凌晨5：00从家里出门到机场上“备份组”班开始，到接到紧急通 知，做各项准备工作，到次日凌晨2时悄机起飞，20个小时里她眼都没合 过一次。随后飞机起飞，她们则承担起了更加繁重的服务工作。直到飞机 安全降落又过去了16个小时，等到飞机降落时，她们觉得已被累得快要散 了。

　　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航行，乘务组的10位姐妹都清楚这一点。她们一 方面要尽力做好服务工作，而同时又要承担起开导受难家属的工作。能跪 着服务她们决不蹲着，她们力图通过自己无微不至的服务来缓解一下受难 者家属沉痛的心情。

　　于维维说，她忘不了飞机在贝尔格莱德上空盘旋时向下看到的已被战 争作为废墟的城市；她忘不了飞机找开舱门时，看到那些受伤的工作人员 的眼神；她忘不了中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和机组人员道别时，那撕心裂肺 的场景；她忘不了在飞机上朱颖父亲双手托着女儿女婿骨灰的神和邵云环 之子曹磊紧紧搂着妈妈骨灰时孤独的身影....

　　于维维告诉记者，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战争，从受难者家属的 悲痛中她切身感受到了美国的无耻暴行。

　　李凤阁：只能把眼泪暗暗擦

　　李凤阁在护理烈士家属的过程中，多少次被感动欲放声恸哭，但考虑 到自己的职责，不能影响家属的情绪，她只能把眼泪暗暗擦掉。

　　9日凌晨3时多，李凤阁替班护理朱颖的父亲朱福来。痛失爱女的老人 难以入眠，拉着李凤阁的手说，看见她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朱福 来眼含热泪，手捧朱颖的照片，回忆活泼可爱的女儿的历历往事，诉说着 和睦家庭的浓浓亲情，动情处哽咽难语。他说，女儿热爱生活，尤其喜欢 鲜花，所以他特意从国内挑选了鲜花，要亲手送给朱颖。一路上，朱福来 老人悲痛欲绝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李凤阁，多少次她都想和老人一起抱头 痛哭，但为了不恶化这位英雄父亲的情绪，她只能躲进卫生间里，偷偷地 流泪，然后再强忍悲愤，抹去泪水继续护理老人，和他聊家常。

　　飞机抵达北京后，全体乘务人员和朱福来合影，并打出两条标语：“ 英雄父亲”和“我们都是您的儿女”。老人感动地连声说：“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晨报记者王小星 刘明胜 杨现富 通讯员 华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