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之前，北约受到巨大压力要把对南斯拉夫的战争升级。北约的最高司令要求在塞 尔维亚定下二千个轰炸目标，一些助手认为，这个数字是武断的，对只有美国俄亥俄那么大的国家来说也太多了。

　　文件经克林顿批准

　　北约在科索沃开战立刻轰炸目标不多，而又脱离现实，求胜心切，于是力图找寻新的轰炸目标。据一位北约官员说， 压力大得要召来一名厨子司一大批工人到比利时的轰炸目标制订办公室去帮忙做文书等工作。

　　在这气氛下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提交了它的第一个轰炸目标建议。这是由它的反扩散小组制订的，它既没有对 巴尔干的专门知识，也没有制订过轰炸目标。美国官员说，目标未经军方进一步审核就获接纳了。

　　事实上，这就是中国大使馆。在一份交由总统克林顿批准的秘密文件中，它被说成是南斯拉夫的陆军采购总部。《纽 约时报》从一名军官得到这份文件，还有一幅卫星照片，一个伤亡评估，和对目标的描述。

　　唯一准确的，是伤亡评估。关于轰炸这个目标在战争中的作用是误导的。一位高级情报官还说，任何图像专家都可以 看得出，图中的建筑物怎么看也不像仓库或者塞尔维亚的政府建筑物。

　　事件发生以来，中国一直愤怒指责美国蓄意攻击，而美国则说是误炸。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和受到两份欧洲说这是蓄意轰炸的报道驱使，《纽约时报》访问了华盛顿和欧洲的三 十名官员。

　　可以制止错误发生

　　虽然这次调查没有证明轰炸是蓄意的，但它揭露了大量失误，比美国或北约所承认的失误广泛得多，而要对事件负责 的范围，也比美国政府以CIA几个人判断错误的简单解释大得多。

　　接受访问的国防部﹑CIA﹑国务院和军方绘图局的人员，以及北约在比利时﹑意大利和巴黎的官员都说，从来没有 看见任何讨论以中国大使馆为轰炸目标的文件，或任何批准这样做的文件，没有人说知道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据官员们所说，轰炸是在不同地方出现的失职表现﹑错误判断的累积下发生的，这包括胡乱地批准轰炸目标﹑对一些 没有专业知识的官员的依赖，以致难以理解地不向可以纠正错误的人征求意见。

　　这些官员在回顾事件时说，这次轰炸即使不是蓄意的，也可以在整个过程中的多个时候制止错误发生。

　　上星期，在事件发生十一个星期之后，CIA把一名被指选定目标的中级人员革了职，并把其余六人处分。

　　国防部并没有进行自己的检讨。政府官员说，这件事情已结束了。中国则说，CIA的行动是不够的。

　　中国官员一直特别思疑的是，袭击对准了军事参赞的办公室和大使馆的情报部门所在地。

　　但是国防部官员说，中美都没有透露的是，这些炸弹其实瞄准整幢大楼，起码有一个或两个炸弹没有爆炸。

　　假若攻击如计划进行的话，整个大使馆会被夷平，死伤和破坏会更严重。

　　即使一些接受美国误炸之说的人，也说他们相信要对事件负责的人并没有全部承担责任。

　　共和党佛罗里达州参议员﹑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戈说：“这是个系统性的错误，不仅是CIA的问题。事实是，起 码在国防部，某些人要站出来说，这并不仅是CIA的错。炒掉一个人而让其他部门--包括白宫--都脱身而出并没有为事 件求得公正。”

　　胡乱扩大轰炸目标

　　北约本来的计划是轰炸南斯拉夫两个晚上，白天让总统米洛舍维奇喘息一下，好同意北约要他撤出科索沃的要求。

　　美国官员说，他们一直都准备着打持久战，但当轰炸三月二十四日开始之后，北约在整个塞尔维亚只有二百一十九个 轰炸目标，集中在防卫和军事通讯目标上。第一晚，轰炸了五十一个目标。到第三晚，差不多一半目标轰炸了，但塞尔维亚部 队开始在科索沃集体驱赶阿尔巴尼亚人。

　　一名北约军官说：“我们认识到，米洛舍维奇不会走出门来扯起白旗。”

　　这引起了找寻新轰炸目标的忙乱。外交官们为了是否要轰炸政治上比较敏感的目标争论起来，而四十年来都在计划与 苏联开战的北约的军事指挥官们则发觉，完全没有准备要为这样的空袭找寻轰炸目标。

　　北约只有两个制订轰炸目标的中心，一个是在英国的联合分析中心，另一个是在德国的欧洲空军总部，都是由美国管 理的。

　　北约官员说，除美国之外，只有英国提出过完整的轰炸目标建议，其中只有二十四个目标。

　　随着战争展开，美国的目标制订人员一天制订出十至十二个新目标，但盟军的机师每天轰炸的目标数量比这多一倍。

　　到四月初，盟军的空军司令肖特中将在北约每天早上的视像会议上不断提出这个问题来。

　　据一名出席会议的军官说，他有一天咆哮说：“我快没有目标好轰炸了。”

　　一名北约官员说，北约最高司令克拉克问道，为什么他的桌面上没有四千个目标。到四月中，克拉克把数量减了一半 。美国空军的欧洲情报主任罗宾逊准将同意了。

　　据多名官员说，这一下子把人们搞得晕头转向，目标制订人员把它称为「T2K」。每天早上，罗宾逊向司令们汇报 制订轰炸目标的进展。

　　过了一个月，他们仍然只有四百个固定的目标，这不包括机师在科索沃要轰炸的坦克等武器的目标。

　　克拉克拒绝就本文接受访问。

　　挑选轰炸目标通常是一件痛苦的事，要不断核对情报报告，一再核对卫星照片。到四月中，北约向所有具备目标制订 技术的司令部接触。

　　至此，克拉克开始把轰炸目标扩大到包括输电站和商业设施如香烟仓库和南斯拉夫汽车厂。克拉克一名助手说：“你 已经把所有有军事价值的目标都摧毁了，怎么办﹖你开始寻找其他的目标了。”

　　即使这样，到了战争结束的时候，北约仍然只订出了一千零二十一个固定的轰炸目标，其中轰炸了六百五十个。

　　一些高级官员贬低匆忙制订轰炸目标的意义，说尽管这过程混乱不堪，却是很少出错。但

　　是华盛顿和欧洲的官员都承认，随着制订轰炸目标的压力加强，目标建议没有得到可以进行──或者是应该进行── 的审查。其中一个建议是CIA用图文传真送来的。

　　小组缺乏专门技术

　　美国国务卿和其他官员说，CIA在整个战争中就几十个目标提供过情报，但此前没有人要求它提出轰炸目标。它过 去选择轰炸目标的纪录是差劲的。在海湾战争中，它要轰炸机去炸一个据说是情报地下室的地方，结果发现这是一个挤满了妇 孺的防空洞。

　　CIA有自己的制订目标部门，但这次的目标是它一个小部门“反扩散小组”制订的，它专注于导弹﹑核子武器﹑生 化武器的扩散。它的人员认为这是个摧毁南斯拉夫采购委员会的大好机会。情报官员说，他们早就关注这个机关，怀疑它走私 导弹部件到利比亚和伊拉克等地。

　　多名官员承认，把它列作轰炸目标是很牵强的，制订目标文件显示，专家估计只会造成平民伤亡而不会有军人伤亡。 一名官员说：它与巴尔干战争无关，他们的想法是：既然我们已在轰炸，（轰炸）这个目标对我们国家与我们所做的事情大有 裨益。也有官员不同意，说监听和特务的报告显示，采购委员会在给塞尔维亚军安排一车一车的地对空导弹零件和炮弹。

　　即使这样，当CIA官员在至少三个会议上谈到这个目标时，多谈的是是否可以在国际战争法下为攻击找到合法依据 ，而少谈确定目标的位置。

　　官员们说，这个小组的官员完全没有确定目标的专门技术，对巴尔干也没有专门认识。最为人诟病的那名官员，也就 是被辞退的那名官员是一名退休军官，以合约关系给这个小组工作。

　　据一个熟悉他的工作的人说，他接到要确定该委员会总部的任务后，四月九日要求国家图像与绘图局提供贝尔格莱德 的地图。他用这个地图和两张旅游地图，加上一个地址，就着手确定它的位置。

　　国防部一名高级官员说，那个地址--2BulevarUmetnosti--是情报官员从一封截查的信件上得 到的，虽然该地址也可以容易地从其他途径得到。

　　国家图像与绘图局的地图是一九九七年制作的，显示了重要建筑物和它们的地理特征，没有说明街道地址，但标出了 重要的地标物。据一名高级情报官员说，这是为了地面操作例如从美国大使馆搬走人员而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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