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国际问题专家:伊战后世界直面挑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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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4月29日13:35 东方网-文汇报 | ||
新闻提示 伊拉克战争已进入尾声,这场战争对人类历史进程有何影响,对今后大国之间的地缘政治起何作用,对战争的两个主体国家有何改变? 本版邀请沪上资深国际问题专家阐述他们对这一问题的最新思考。 美国的战略是全球性的,也可能在某一地区、某一领域是建设性的,而在另一地区、另一领域是破坏性的。由于事物的复杂性,在主要是建设性的作用下可能潜伏着问题,而在主要是破坏性的作用下也可能有不自觉的进步。 ——俞新天 倒萨一战既是美国祭起反扩散旗号实施先发制人的首次演练,也是人类历史上首次以打击扩散为由所发动的战争。 ——沈丁立 阿拉伯国家,作为美国的改造对象,已更趋忧虑和不安,它们虽将遭受新的重压,但同时也会寻求更有效、更主动的自卫、自保方式,增强自身的力量,密切它们间的合作。 ——朱威烈 新帝国的“干预战争” 俞新天(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反抗与呼唤和平与发展的深层诉求 冷战结束之后,世界上的战争类型发生了变化,目前主要有三类战争:发展中国家的国内战争、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冲突以及干预战争。 前两类战争占到战争与冲突的90%以上,其影响都是局部的,主要在地区层次上。干预战争既有发达国家发动的(如科索沃),也有发展中国家实施的(如非洲)。干预战争往往有多国军队参与,有时获得国际组织的授权(如第一次海湾战争),有时得到国际社会的默认(如阿富汗战争)。 伊拉克战争是干预战争中的典型案例,但打上了布什主义“先发制人”的深刻烙印,而且未得到联合国的授权。迄今为止,干预战争的时间较短,规模不大,发生在一定的地区范围内,不可能演变成世界大战。美国虽然轻易得手,但并不会也不可能随意发动干预战争。干预战争并不能推翻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但和平在与战争作斗争中赢得。 我们应深入研究新的战争类型尤其是干预战争。争和平、求发展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民的要求。伊拉克战争时,世界各国人民都以各种方式反对战争,呼吁和平。尽管民意还不足以制止战争,但也使战争的发动者和支持者有所顾忌。伊拉克人民当然更加强烈地反对战争,但是他们并未如预料的那样进行殊死搏斗,仅用力量对比悬殊是解释不通的,我认为这反映出伊拉克人民尽管反对外来占领,但也不愿支持萨达姆政权,希望获得改变现状、推动发展的机会,哪怕是被迫的和痛苦的。在几次干预战争中,被干预国都出现了类似反应,并非偶然。它从另一面证明了和平与发展的深层诉求。 建设和破坏新“帝国”的两重性作用 美国作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在小布什的共和党保守派主政下,正在实施“帝国”战略,它有三大特点,即单边主义、先发制人和输出民主。伊拉克战争是这一战略的实际运用,激起了各国的关注。 在未来相当时期内,美国的超强地位恐怕还不会改变。如何看待美国的作用至关重要。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扩张有两重性的观点富有启示,即一方面它进行血腥的野蛮征服,另一方面又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带来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进步。 美国新“帝国”与老帝国主义特点不同,但两重性的观点仍然是适用的。当美国能够与大国协调,其行为对世界的和平与发展有利时,它可以发挥巨大的建设性作用;当它独断专行,以我划线,其行为对世界和平与发展不利时,它就会释放出强大的破坏性能量。美国的战略是全球性的,也可能在某一地区、某一领域是建设性的,而在另一地区、另一领域是破坏性的。由于事物的复杂性,在主要是建设性的作用下可能潜伏着问题,而在主要是破坏性的作用下也可能有不自觉的进步。例如美国将从伊拉克开刀,重塑中东格局,其强加于人、一厢情愿的做法定会遭到人民的抵制。但是,它是否有助于削弱中东社会的保守势力,使中东各国人民的改革和现代化的阻力减少,起到恩格斯所讲到的“恶的力量的作用”?我们应保持理性头脑,冷静观察,作出科学的判断。 竞争与整合多极化在单极下的发展 美国单极虽然处于强势,但多极化确实存在,而且在发展。伊拉克战争显示,欧洲将是首先崛起的一极。尽管从表面上看,欧洲发生了“分裂”,但实际上欧洲的整合不可阻挡。欧洲与美国的争论焦点并非只是石油等利益分配,虽然利益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今后应建立什么样的世界秩序。“老欧洲”的理念更加成熟,更能适应未来多元世界的要求。当然这还需要假以时日。 然而,崛起的欧洲与美国的关系,在伊拉克战争中是对立不对抗,反战不反美,指示了未来的路径。欧美之间竞争与合作的方式,将大大丰富和平与发展时代的内涵。 今后,多极与单极斗争的重要问题之一是国际机制的改革。对国际秩序的考虑最终要落实到法治化和制度化上。 世界进入反扩散时代 沈丁立(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 伊拉克战争已对国际关系准则提出了尖锐挑战,对新世纪的国际安全势必产生十分重要的影响。这场战争虽然在形式上尚未导致国际法的改写,但它已经把用“先发制人”的方式来打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作为一项既成事实,施加于国际社会。 打击扩散的战争 诚然,美国以伊拉克掌握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不愿就其检查与销毁问题同联合国进行“全面、彻底、无条件且不设阻拦”的合作为藉口,并为此采取军事行动,其要害是在于推翻一个主权国家的合法政府。 但是,伊拉克政府确实一再违背了它对国际社会做出的承诺,发展并使用过某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伊拉克违反国际条约开发过核武器。伊拉克在1995年还承认,那时的它拥有大量生化武器毒剂,这直接违反了联合国安理会于1991年通过的禁止伊拉克掌握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第687号决议,直至萨达姆政府倒台,伊拉克当局对这些毒剂的下落也始终未予像样的交代,这又构成对联合国安理会第1441号决议的违反。 从“预防”到“防御” 从这个角度出发,倒萨一战既是美国祭起反扩散旗号实施先发制人的首次演练,也是人类历史上首次以打击扩散为由所发动的战争。它表明在受到“9·11”恐怖袭击后,美国的国家安全与威胁观已发生深刻变化,对国际法能对维护美国国家安全起多大作用作了重新审视,对防扩散还能取得成功已不寄太大期望。相反,面对不断蔓延之中的核生化与导弹武器扩散,美国认定只有通过首先进攻,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它可能面临的损失。 自去年6月以来,美国逐步提出了对“邪恶轴心”国实施反扩散打击的国家战略。布什先是于2002年6月1日在西点军校提出,美国的军事战略已从“预防性防务”转变为“防御性干预”。去年9月,白宫发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正式将“先发制人”奉为国家战略。去年12月,白宫首次发表《打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国家战略》报告,明确了从防扩散到反扩散的转变,也就是先发制人的客体是那些所谓扩散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邪恶”国家。 “先发制人”的效果 美国以打击扩散为名对伊拉克政府的公然颠覆,已取得一石数鸟之效。它不仅终止了萨达姆政府任何可能还继续拥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计划,还从根本上摧毁了该政权从而剪除了布什政府的心头大患,为中东迈上美国规划的“民主”之路走出了关键一步。 美国罔顾世界舆论不惜抛开联合国而对伊拉克实行先发制人,在客观上已对其它美国认为的“无赖”国家产生震动。对“邪恶轴心”清单上的另外两个国家,从伊拉克战争爆发前后对美伊冲突密切重视,均已开始调整同美国的关系。在美国动武前,伊朗首次承认它拥有一个尚未向国际原子能机构申报的铀浓缩设施。美国对此设施的存在已怀疑多年,并一直怀疑伊朗过去对此密而不报的动机。国际舆论认为,伊朗在伊拉克战争前一刻申报这一设施,并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前往视察,是为避免同华盛顿发生类似武装冲突所采取的预防性措施。 此外,朝鲜曾一再拒绝以多边会谈方式讨论半岛核问题的解决以及美朝保证互不侵犯的问题,但自伊战基本结束以来,平壤对谈判的方式已显示出灵活性。 美国通过先发制人的手段来实现其国家安全目标,事实上已把世界带入反扩散时代。但在对伊军事行动中,美国却滥用了在正当防卫前提下的先发制人概念,事实上严重损害了现行国际法,形成了以非正当先发制人推翻一国政府的先例。这种用损害国际法的手段来对付损害国际法的行为作为处理国际事务和寻求国家安全的方式,从根本上不利于世界安全,也从根本上不利于美国的国家安全,它还对列国提出了美国并不希望见到的启示:预防超级大国先发制人,必须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中东再度面临变革 朱威烈(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所长教授) 随着战争硝烟的逐步消散,国际社会一面在归纳分析这场战争对现存国际制度、国际法准则、大国关系和中东地缘政治秩序所造成的冲击和影响,一面更紧地在跟踪美在伊战后重建过程中的后续动作及其趋势。 谁主战后重建美单边主义更甚 伊战后重建并非只是一个经济问题。就当前而言,重要的是在其政治层面,即伊的政权重组究竟由谁主导,对伊的武器核查当由谁来主持恢复并实施完成,由谁来宣布解除对伊长达10多年的国际制裁,联合国为改善伊拉克人道主义状况所开展的“石油换食品”计划该如何收场、了结等等,现已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从现实状况看,由美国退休将军杰伊·加纳领导的人员已进驻巴格达,正着手主持伊的重建工作;美准备派出千余人对伊进行武器核查,并对已捕获、投诚的伊有关高官在进行审讯,而巴拉迪和布利克斯领导的联合国两个核查小组却直至今日仍无法进入伊拉克;在安理会还没有作出决议的情况下,布什总统已明确要求解除对伊制裁;5月12日即将到期的“石油换食品”计划,虽由安南秘书长亲自负责,但具体落实困难重重,进展极为缓慢。种种迹象表明,美国为使战后伊拉克获得国际合法性,虽已经表示联合国将在战后伊拉克的各个领域发挥重要的、核心的作用,但从美国新保守派所设定的战略目标来看,美国将决不会轻易放弃对涉及伊战后重建各主要领域的主控权,而将联合国和国际社会的作用,主要归入人道主义救援方面。这种视战后伊拉克为美国一家之禁脔,不容旁人置喙的做法,实际上反映了美单边主义仍在继续膨胀和发展。 抛中东路线图“一战一和”以求改造 历史场景常有巧合。1991年初,美在打赢海湾战争后,旋即又于10月底主导了马德里的阿拉伯——以色列和谈。现在,美在伊拉克战争得手后,也将很快择机抛出推动巴以谈判的路线图计划。如果说,当年的老布什总统是欲通过“一战一和”来构建一个冷战后美式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中东样板,那末,今天,小布什总统也要藉新的“一战一和”来实现用美国价值观改造整个中东伊斯兰社会的企图。 虽说以色列沙龙政府已对这份路线图计划提出了逾百条修改意见,但承受最大压力的无疑将是巴勒斯坦自治权力机构,特别是巴方中的强硬派。当前阿拉法特主席与阿巴斯总理围绕内政部长一职出现的分歧,便是缘此而起;而美国扬言要对叙利亚实行外交和经济制裁,表面上是指责叙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容留伊拉克逃亡高官等,实际上也是因为巴勒斯坦的强硬派哈马斯、伊斯兰圣战组织、真主党武装、巴解民阵、人阵等,有的直接受叙支持,有的在叙首都大马士革设有办事处,美大力压叙不仅是要叙“交出伊逃亡官员名单”,更在于在路线图计划出笼后要迫叙就范,不得在美、以打压巴方强硬势力时出现不和谐音,从而使巴权力机构按美的要求一一照办,最终于2005年建国。 中东的忧虑重压下寻自强合作 身处新一轮“一战一和”境遇中的中东伊斯兰国家,特别是阿拉伯国家,作为美国的改造对象,已更趋忧虑和不安,因为完全由美主导的伊战后重建过程,不仅在项目分配、市场份额方面,要听凭美国发落,而且一个亲美的伊新政府将有可能很快与以色列建交,构成伊——土——以的三角联盟,这对阿拉伯国家最关注的巴勒斯坦问题的解决方式,它们自身政权的稳定和维系一千三百多年以来的伊斯兰核心价值观,都将是严重威胁。目前,为阻止美国在倒萨之后再向叙发起进攻,阿盟、埃及和海湾国家已积极地在开展双边、多边磋商,在各种场合表态保叙。今后,随着美国路线图计划的正式出台,阿拉伯国家虽将遭受新的重压,但同时也会寻求更有效、更主动的自卫、自保方式,增强自身的力量,密切它们间的合作。 应该说,这场战争已经引起了广大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的深思,也大大激发了他们的民族自强的意志。阿拉伯世界肯定将会发生变化,问题仅在于:这种变化究竟是否会遂美国新保守派之愿?文/俞新天 沈丁立 朱威烈 想第一时间得知美伊战争消息吗?马上订阅短信新闻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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