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伊拉克公认最重要的诗人艾尔·巴雅提死于流亡中。在绝笔中他写道：在最后一天，我亲吻我的锡克坟墓，说再见，然后离开，巴格达已经不再，而是一个我的挚爱们的坟场，和一首我失去了的爱情诗。

　　2003年，当美英联军兵临巴格达城下，诗人们还能写怎样的诗句？还能道出怎样的告别？

　　外滩记者蒋政文／报道顾正龙陈耀国／摄

　　“在家乡，往烤全羊的肚子里装上米饭，做成羊肉饭，是一道迎宾必备的饭菜，除此还会有烤小羊羔、油煎羊肉馅小包子、红烧鱼等等美食。”想起了家乡的羊肉饭

　　在电视机中战火画面的映照下，艾塞夫一次次想起遥远家乡的生活，一次次想起遥远家乡的风俗文化。

　　“从空中俯视，底格里斯河如同一条平静的银色丝带，蜿蜒穿过伊拉克国境。在过去和平的年代里，在河岸的荒滩上，少数至今仍以渔业为生的人们在近岸浅水中划起芦苇筏子，捕捞河中肥美的底格里斯鱼，夜晚则在小餐馆的火塘中将鱼进行烘烤，出售给食客。伴随着这些清晨和傍晚的，是那些一遍遍的、最虔诚的请求真主保佑的祈祷，没有人知道这种生活方式延续了多少年。”艾塞夫陷入了回忆。

　　战争打响以后，来自伊拉克的留学生艾塞夫Al-Saif就再也没有跟家人取得过联系。在上海大学留学生宿舍楼里，他的电视机几乎24小时开着，面对这场切身的战争，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近万公里外的异乡收看电视新闻。

　　在本报记者采访他的过程中，艾塞夫的注意力时常会被电视画面吸引过去，屏幕里充斥着美英联军的装甲车，笨重的履带碾过漫无边际的沙漠。目睹数名荷枪实弹的美军士兵拉扯着几个伊拉克人的白色长袍，艾塞夫使用了“践踏”(ruin)一词。坐在电视机前，他的愤慨仅此而已，并没有过多激烈的言行，脸上始终流露着一种无奈。

　　艾塞夫今年38岁，离开家乡已经4年。1998年，艾塞夫拿到中国政府的全额奖学金，他先在华东师范大学念了2年的中文课程，然后转到上海大学攻读数学博士学位。来上海之前，他是巴士拉大学的一名数学教师。艾塞夫介绍说，巴士拉大学和巴格达大学一样，是伊拉克国内最著名的高等学府。

　　家乡辉煌的历史和文化是艾塞夫所津津乐道的。

　　从公元前3000年的苏美尔人开始，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两岸肥沃地带被称作“美索不达米亚”(意为“两河之间的土地”)，在这里，多个民族和国家的相互替代与共存，书写了复杂的悠久历史；苏美尔人、塞姆人等多个分支种族出没其间，缔造出巴比伦和亚述等庞大帝国的一个又一个高潮。

　　伊拉克人历来享有殷勤好客的美名。两河流域是椰枣的故乡，主人通常会用热茶和椰枣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在民间，往烤全羊的肚子里装上米饭，做成羊肉饭，是一道迎宾必备的饭菜，除此还会有烤小羊羔、油煎羊肉馅小包子、红烧鱼等等美食。”说到这里，艾塞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现在他的宿舍里既没有编织精美的地毯，也没有香气扑鼻的羊肉。

　　艾塞夫的宿舍不大，但是布置得很干净，这也许应该归功于他美丽的妻子莎塔(Shatha)。整个下午，记者和艾塞夫在他的宿舍里交谈，莎塔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怀里抱着出生仅仅9个月的女儿挪尔(Noor)。

　　出生在上海的小挪尔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在留学生楼里，每个人都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宝宝。她也一点不怕生，整天眨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似乎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格外好奇。相比身在伊拉克的孩子而言，她无疑是幸福的，关于满目疮痍的家乡，她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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