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联合国特派记者丁刚

　　伊拉克战争的进程正在改变着美国人对战争的根本看法。在新泽西州一家健身房里，管理员戴维斯一个劲地问记者，“你说，萨达姆会不会死拼到底呢？”接连几天的战况已经给美国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忧虑正在加深。

　　战势不利，股市下跌

　　在佐治亚州一所大学任教的朋友说，前几天美国政府的表态及美国媒体的报道都让人们以为，这场战争真的会很快结束，一会儿说萨达姆已经失去控制，一会儿又说伊军第51师整师投降。民众的期待值也随之升得太高了，结果一看到美军伤亡、被俘，大家才好像忽然明白，这是在打仗，是一场要流血牺牲的战争。有报道说，看到战俘上了电视，布什、拉姆斯菲尔德十分恼火。

　　纽约股市连日来的乐观气氛也迅速消失，3月24日刚一开盘，股指就大幅下跌。高盛公司24日的分析报告说，过去72小时的战况显然正在深刻地改变着投资者对这场战争的预期。虽然人们仍然相信美英联军会获胜，但市场对伊拉克战后的稳定越来越感到忧虑。经济界的担忧意味着美国将要为这场战争付出更高的代价。

　　好像才知道战争要死人

　　从第一次海湾战争至今已经12年了，美国人好像到今天才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今日美国》的报道说，12年来，美国人在电视里看到的战争是一枚枚导弹精确地击中目标，而人员伤亡极少。第一次海湾战争不过只有148人死在战场上，科索沃是“零伤亡”，对阿富汗之战也不过只有16人战死。10多年来，高科技武器的确有了极快的发展，但同时也给人们造成了错觉。就在第一个美军士兵被打死后，《今日美国》做的一次民意测验，仍有41%的人认为，这次战争受伤和阵亡的总数不会超过100。在1991年海湾战争开战前，当时只有12%的美国人认为，伤亡不会超过100。对战争概念的错误理解显然会带来强烈的心理冲击。

　　非主流媒体使人们了解真相

　　连日来，美国民众大多是从CNN、ABC、FOX这些主流媒体了解战况。这些媒体都是按照美国人的视角来选取与播送新闻的，所以美国老百姓对阿拉伯世界、全球民众如何看待这场战争了解得相当有限。记者这几天观察发现，靠美国主流电视台了解战况的人，与一些看其他外语台的人，对这场战争的看法有所不同。在美国，除了上述主流电视台外，还有不少外语台，比如中文、西班牙语等语种的电视台。一位华裔朋友告诉我，他这两天天天看台湾中天台，中天台不停地在转播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的节目。他对战争的前景就不那么乐观。居住在新墨西哥州的哈德森是菲裔妇女，她就是通过菲律宾有线电视频道看到儿子被俘受审的画面。在“半岛”电视台播出了美国大兵被俘的镜头后，美国国防部要求各家媒体在确认士兵被俘或伤亡并通知了家属后再做转播。有的电视台不得不对画面作了处理，让观众无法辨清被俘人员。但随着战争进程的加速，随军记者们不断发回来自第一线的报道，美国人会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这场战争的真实情况，心理所受的冲击可能也会越来越大。

　　美国军队低估了萨达姆

　　面对伊拉克人如此顽强的抵抗，美国大兵显然思想准备不足。“零伤亡”

　　的观念不只是影响着老百姓，也影响着新一代士兵。从美大兵身上背的几十公斤重的各种高科技装备来看，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和敌人做近距离的肉搏战。

　　美国士兵平日里接受的是美式“政治教育”，受的是美国媒体的影响，而且身处战场，他们更难以得到准确的信息。一位上舰随军采访的记者说，在军舰上的美国大兵虽然能看到很多电视节目，但都是经有关方面过滤的。连舰上的新闻官都不知道这两天美国各大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战游行。3月19日晚，布什正式宣战后，美国一些电视台还播出了萨达姆罪行的纪录片。在许多美国大兵看来，萨达姆是残酷迫害伊拉克老百姓的恶魔，老百姓肯定对他恨之入骨，会像盼星星、盼月亮那样盼着美军去“解放”他们。而这种宣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即伊拉克有着与西方完全不同的政治、社会、宗教基础，既然能出萨达姆这个人，就一定会有他的土壤。因为，战争的胜负最终将取决于伊拉克人民。

　　由于思想准备不足，美军已经吃了大亏。据报道，在纳西里耶受到的打击就是因为过于“轻敌”。当一些伊拉克士兵打起白旗、举起双手时，他们真以为人家是要投降。没想到伊军士兵接近后突然开火，打死了9名美军士兵。

　　国际舆论已偏向伊拉克

　　一位外交官说，美国是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打这场仗的。联合国安理会不授权，国际上反战声浪又日益高涨。美国国内连日来也多次爆发大规模反战示威。最重要的是，整个阿拉伯世界，包括在美国的近700万穆斯林，都瞪大了眼睛在看着，弄不好，这场战争就会使美国和阿拉伯世界对立。退役海军舰长、五角大楼战略专家席奎斯特说，阿拉伯舆论看来很快会倾向于强烈的反侵略情绪。美国的战略家们原来预计速战速决可以影响伊拉克公众，并消除那一地区的怀疑主义。但现在看来，更广泛的反战运动加上美军在战场上的不顺利反而会有助于萨达姆，至少暂时如此。

　　民众情绪一旦失控后果堪忧

　　分析家认为，战争进展如果不顺利，美国民众的心理可能会发生两种变化。一是反战情绪会逐渐高涨。这两天，一些被俘、失踪士兵的家属就呼吁尽快结束战争，让他们的亲人能够回家。而另一种情绪显然更值得关注：一位华裔大学老师对记者说，他给班上的学生介绍哈佛大学的教授写的一篇反战文章，没想到学生们立刻就起哄。这种情绪就好像又回到了“9·11”刚刚结束的时候。

　　肯德基一家公司的老板吉姆说，“现在大家都明白，美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巴格达。我担心的是，一旦美军出现更多的伤亡，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产生强烈的复仇情绪？要是他们不再为避免误伤平民而小心翼翼地作战，后果就会很可怕。”而一些学者担心的是，美国国内民众情绪一旦失控，布什政府就有可能改变现在的战略，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巴格达。创建“震慑”战术理论的军事策略家厄尔曼近日在《纽约邮报》上发表文章说，他相信被俘美军士兵的录像带是对美军夺取胜利的最好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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