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巴格达朋友,你们还好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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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3月28日09:00 青年参考 | ||
本报驻巴格特约达记者 金戈 战争又降临到无辜的伊拉克人民头上。此刻最让我牵挂的,是我的那些伊拉克朋友,那些在巴格达街头曾向我微笑的老人和孩子。这些纯朴而善良的人们,会在这场战争中幸免于难吗?他们是弱者,当死神在身边徘徊时,他们没有权利选择什么…… 来自巴格达方面的消息说,到24日,已有至少250名伊拉克平民在美国的军事打击中丧生。这样的消息,让被迫离开巴格达已经好些天的青年参考报记者,不由得更加惦念那些在巴格达相识的父老乡亲。 战争恶魔又降临到无辜的伊拉克人民头上。此刻最让我牵挂的,是我的那些伊拉克朋友,那些在巴格达街头曾向我微笑的老人和孩子。这些纯朴而善良的人们,会在这场战争中幸免于难吗? -拉希德大街上的老乔治,我还能看到你的水烟壶吗? 有一回我在拉希德大街旁的市场闲逛,遇到了一位伊拉克老人。在杂七杂八的旧货中,一件铜制的水烟壶引起了我的兴趣。旁边衣着朴素、显得很落魄的老人站起身,用英语跟我打招呼,他居然还能用英语单词对付着回答,还用英语讲解水烟的使用程序。最后他点燃了水烟,买不买没关系,非让我尝一口不可。 我对这个老人产生了浓厚兴趣。在买了他两盒烟叶后,我和他攀谈起来。看样子,他也是多日没遇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加上我是他今天开张的大主顾,他竟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跟我聊起了往事。老人是位虔诚的基督徒,在阅读《圣经》和做礼拜的时候学会了英语。他主动自我介绍说,他叫乔治———一个《圣经》中圣徒的名字,至今仍是独身。他的几个兄弟在海湾战争中死去了,他的父母也因伤心过度相继去世。办理完父母的后事,乔治回到家,发现除了几件家传的印度铜制水烟壶外,他一无所有了。他只好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变卖,同时学着做一些较便宜的木制水烟壶,支撑起了这个小店。他的小本生意没能发达起来,所以他根本没钱结婚。按照阿拉伯的习俗,女方出嫁时要向男方索要一大笔聘礼,至少要有一套金首饰,没有几百美金下不来,此外,还要有住房家具等,对他这个生存都有困难的人来说,结婚简直是个梦。现在,他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成家的心思渐渐淡了下去。 “没有亲戚可以帮助你吗?”照着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我问他。他说他确实有亲戚在国外,如果他们给他汇来美元,他就可以出国了。但可惜的是,老人和亲戚们已经断了联系。我想,就是有联系,面对昂贵的国际长途通话费(2美元/分钟),这位老人也会望而却步的。再说,即使真的有了钱,老人肯定也要先圆了洞房花烛夜的美梦,而不是出国。 聊到最后,我感觉自己没什么能帮他的,就提出要买他的印度铜烟壶。我认为,作为一个商人,他可能会提高价格卖给我。没想到,他断然拒绝了我的提议。可能他只有这几件值得留在纪念的东西了。他说生意不好,每日的进账只够糊口,今天我已经照顾了他的生意,他可以打一次牙祭了。 离开时,看着他热情的笑容和破烂的小店,我想,他现在的想法大概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像老乔治这样的人,在伊拉克有一定的代表性。每天清晨,被宣礼塔嘹亮的唱经声唤醒后,他们就开始为解决当天的吃饭问题而奔波。没有固定收入、没有存款、没有固定资产,国家提供的补贴,也只能保证他们不至于饿死。幸好老乔治还有一家小店,不用在大街上游荡,比起那些居无定所的人,他的生活算是不错了。 在巴格达的大街小巷,乞丐比比皆是,乞丐中有伤残老兵、有战争孤儿、有穷苦的寡妇。在将手伸向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时,他们神色木然。被施舍,他们坦然接受,遭到轰赶也无所谓,“尊严”这个东西已经荡然无存。有人说,多年的制裁已经让曾经骄傲的伊拉克人低下了高昂的头。 生活质量如此低劣,也许,战争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真像美国人说的,战争是要解救受苦的伊拉克人民,那么,经过残酷的战争之后,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可以幸存呢?他们是弱者,当死神在他们身边徘徊时,他们没有权利选择什么。 -“副局级”的哈布什,巴格达保卫战中肯定有他 有人说,伊拉克人民很不幸,都进入21世纪了,还生活在神话人物的高压统治之下。但如果你是一个复兴党党员,如果你生活在那个伟大的形象无处不在的国度,你的想法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置身于造神运动的海洋中,或许只有汇入这股洪流,才是你最明智也可能最无奈的选择。 哈布什是我们与伊官方政府的联系人,他今年55岁,是名老复兴党员,在伊政府中的行政级别相当于咱们国内副局级。他早年在俄罗斯留学,俄语当然没问题,后来又因工作需要自学了英语,交流自如。 哈布什可以说属于这个国家既得利益阶层中的一员。按照他的级别与资历,政府分给他的宅基地为300平方米,他利用政府的贷款和自己的积蓄,盖起了一座两层带花园的洋房,政府还以极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一辆新款法国标致车。我们跟他开玩笑说,你这个“副局级”的住房待遇,比中国的副部级还高。开始和他接触时,还是公事公办的形式,他虽有一定的级别,对我们仍非常客气,有一种伊拉克中高级官员通常都有的大家风范。慢慢混熟后,他也肯接受与我共进晚餐的邀请,肯接受我送给他的小礼物。 在私下场合,我们聊天的话题就不仅限于工作范围了,山南海北,中国的、外国的,伊拉克的过去和现在,无所不谈。哈布什先生知识渊博,谈风甚健,尤其是谈起伊拉克这块人类文明发源地的光辉历史时,更是如数家珍,言语之间透出无限自豪。但是,只要一提及萨达姆,他立即严肃起来,并每次不厌其烦地尊称之为“受真主保佑和庇护的伟大的总统先生”。记者最后一次见到哈布什,是在他的办公室,他一改西服革履的儒雅风度,身着深绿色军装,还戴上了黑色的贝雷帽。当他看到我们有些惊愕的表情时说,这是党的命令,我们要保卫自己的国家。他说完还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在卸下子弹后,他将枪递给我,我接过那把沉甸甸的左轮枪,切实感受到他沉重的心情和话语的分量。 我只好请他保重。在非常时期,伊拉克的政府官员在和外国人接触时,都保持低调,他们也担心周围的“眼睛”和“耳朵”。至于他们内心的真正想法,连他们的家人也不得而知。也许,为了国家利益,为了党的利益,他们只有服从命令。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符合本心的意愿吗?这一点,外人就不明了了。 按照伊拉克的军事部署,如果巴格达打响地面战争,军队和配发武器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骨干分子,将封锁巴格达的各个交通要道,成为握有生杀大权的战时宪兵。他们中可能会有我的朋友,比如已经有些老迈的哈布什先生。 -当过伊朗战俘的阿布,但愿这次还能大难不死 战争爆发前的3月13日,伊拉克外交部发言人发表声明说,伊拉克和伊朗已达成协议,一致同意将在近期释放关押在监狱里的所有战俘和普通在押犯。15年前已宣布结束的战争今天才能划上句号,而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他们还会害怕新的战争吗? 阿布·艾哈迈德是我在伊拉克结识的理发师。在他年轻时,家里还曾经送他到意大利接受正规的计算机课程的培训。原本以为,他的美好人生从此迈出了第一步,他也可以像当时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伊拉克人一样,收入丰厚、安居乐业、生活幸福美满。可是,后来两伊战争打响,打碎了他的工程师梦想。他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走上前线。不幸的是,他所在的部队在一次战斗中中了埋伏,他当了俘虏在伊朗战俘营一呆就是10年。 他凭借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在非人的环境中咬牙挺了过来,而且还学会了一门手艺———理发。当他经历千辛万苦回到祖国时,又正值伊拉克遭受制裁,想再捡起计算机专业是不可能了,他只好用理发手艺谋生。由于他人生阅历丰富,人缘极好,手艺也不错,他的顾客大多是回头客,我就是这众多回头客之一。给当地人理发一般只能收到500伊拉克第纳尔(相当于人民币2元钱),还得又洗又吹,外加修面,而我这个外国人去,每次都给他1000伊第。如果时间充裕,让小伙计给洗个头,还要加付250伊第的小费。所以他对我的态度就更是没得挑了。 有一次我因有重要业务谈判,一早就去了理发店请他给我收拾一下“门面”。屋里没有旁人,我就与他聊起局势。从他在两伊战争中参加过的战斗,到眼前的美对伊战争威胁,再到伊拉克人对战争态度,都是比较敏感的话题。 对战争已产生“免疫力”的阿布·艾哈迈德们,麻木的心再也不会为“战争”二字而战栗。战争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死或者活的问题,谁胜谁负又意义何在? 我所认识的伊拉克父老乡亲,这场战争最终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安拉耶阿莱姆(只有真主知道)。”对于我们这些无能为力的人来说,也许只能在心里对你们说一句:“安拉耶哈发兹库姆(愿真主保佑你们)。”(3月24日发自约旦) 想第一时间得知美伊战争消息吗?马上订阅短信新闻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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