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赴科威特特派记者胡锡进 宋念申

　　从3月17日晚到3月18日早晨，是极不寻常的一夜。由于美国对伊拉克的军事打击迫在眉睫，在伊拉克的联合国人员以及各国驻伊的最后一批外交官，纷纷踏上离开伊拉克的道路。在科威特，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盛传美军有可能在17日夜间或18日凌晨发动战争，加上布什讲话的时间定于海湾时间18日凌晨4时，聚集在这一地区的数千名外国记者，还有大量当地记者，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美军下令：今晚别睡得太熟3月17日是美国早就设定的一道“底线”。在亚速尔峰会后，几乎没有人还对和平抱有太大的希望。17日早上看到当地报纸，头版基本上都在报道联合国要求武器核查人员撤离巴格达的消息。另外，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汤米·弗兰克斯据说也要来科威特。各路记者开始纷纷联络，互相传播证实的和未经证实的消息。在美军的新闻中心，大家普遍猜测弗兰克斯战前到这里是给驻扎科威特的美军鼓气的。一位科威特军方新闻官员说，弗兰克斯一大早就到了，但不举行新闻发布会，他时间安排得很紧。

　　这一天所有事情都显示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迹象。科威特北部的非军事区真正成了“禁区”，记者根本不许进入。不过，由于市内对记者采访、拍照的限制已不那么严格，我们决定再去碰碰运气。17日下午2时30分，我们出发前往科北部非军事区。路上得到消息说，中国驻伊拉克大使张维秋已率使馆人员和全部中国记者撤离，估计现在正在前往约旦的路上。我们同约旦方面迅速取得联系，证实了消息的可靠性。同时，香港一家报纸的随军记者打来电话说，美军为所有士兵下达指令，要求今晚“不要睡得太熟”，他说也许这会是有所行动的征兆，提醒所有中国记者们都注意安全。

　　联合国车队刚从这里撤离

　　下午3时20分左右，我们到了80号公路的0公里检查站———80号公路是通往北部边境的最重要公路，只是从前几天开始，这里才严格禁止记者或平民进入。除了科威特警察外，这里还增设了美军和英军的检查岗，由美英两军的军事警察值勤，负责检查各自军队的过往车辆。几天来我们到这里很多趟了，每次都看到大量的军车和警车进出，检查站轰鸣不断。有时候一个长长的车队停在0公里检查站等候通过，场面如同上班高峰时期的交通堵塞。在80号公路上空巡逻的直升机这几天也多了起来，我们站在那里一个小时，至少看到三四组直升机呼啸而过。另外，也有一些双螺旋桨的运输直升机在运送物资，下面吊着大大的箱子。

　　科威特警察告诉我们，就在一个小时前，联合国非军事区观察员车队从这里经过，他们是从伊科边境往科威特城里撤退的。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还能零星见到一些标着联合国字样的汽车在朝我们来的方向开。

　　在那里值勤的美英士兵很容易接近，记者拍照、采访都没有遇到任何问题。一名美国大兵甚至给我们介绍他身上的装备：一个普通的海军陆战队员，在值勤状态时，身上要穿防弹衣，背好防化服、防毒面具和水壶，防弹衣上缝有大大小小的口袋，分别用来装子弹、手榴弹、手电筒、耳塞、简单的生活用品及个人资料等，重量在30磅以上。

　　美国军营都空了

　　下午4点多，我们开始往回走。路上给凤凰卫视的随军记者隗静打电话，她目前在美军在科最大的后勤军营———位于科南部的阿里夫坚军营随军采访。她说，这几天军营里走了很多士兵，都输送到前线部队中去了。现在很多营房都空了。几周前我们采访那里时，士兵多得营房都住不下，不少人住在仓库里。她说，营地里依然忙碌，但出去的车辆多，进来的车辆少。这里已很难见到坦克和装甲车等作战车辆，估计已全部运往前线。据说士兵们普遍显得紧张，天气虽然更热了，但他们却不再只穿着军服，每个人都穿上了防弹背心，裹得严严实实。洗澡的人明显减少，一部分是因为人员减少，另外也是因为忙，已经没有工夫洗了。刚刚挂断手机，新华社记者也打来电话说，从18日晚11时到19日凌晨2时，这期间各位千万小心……据说消息是来自于一个很接近美国军方的人士。

　　回到饭店不久，就听说布什将在海湾时间凌晨发表关于伊拉克问题的电视讲话，我们赶紧打开CNN频道，美国国务卿鲍威尔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美、英、西三国已不寻求在联合国表决，外交手段已走到尽头。

　　晚上9时多，凤凰卫视记者萧燕来电话说，他所在的阿里夫坚军营里，今天晚上只有不到1/3的人在吃饭。在这个军营里能接触到的媒介很少，上网也受限制，只能浏览少数几个网站，因此他们对外界的消息知道得很少。

　　入夜，科威特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不同之处，从表面上看，好像科威特人并没有被正在临近的战争打乱正常的生活。但在和当地人的交谈中，我们却体会到大战来临前的一种自然躁动。不少人都觉得，现在局势的发展仍有很大的变数，比如，萨达姆是否会先发制人攻击科威特？这在军事上是非常有可能的。再比如，萨达姆会不会在最后时刻宣布辞职，令战争最终丧失借口？不少当地人觉得这是他唯一主动的选择。

　　晚上将近11时的时候，我们驾车再奔北部，一路上车辆很少，过了六环路后，前后几乎就很少见到其他车辆了。在下午刚刚去过的0公里检查站，景象非常冷清，不过检查站的士兵却一点没有减少。整个世界都在为这里的事情躁动不安，而这里却像一出大戏开场前显得格外宁静。我们和一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官员攀谈，他还不知道这场大国游戏的最新消息。他说大多数士兵都知道布什总统将发表讲话，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听到，他本人值夜班，就看不到布什讲话的现场直播。不过，他并不关心讲话内容，他说：“我要做的就是遵守命令。不管怎么样，早点结束，让我回家就行。”

　　到记者发稿时为止，布什给伊拉克48小时的期限让人们紧绷的神经可以短暂地松弛一下。和平又挨过了这一夜，明天会怎样，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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