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赴海湾特派记者胡锡进 宋念申

　　从科威特乘飞机往南600公里，向下看，有一个像手指一样伸向波斯湾的半岛，它就是卡塔尔国，美军中央司令部目前的所在地。

　　小岛小城，气氛和平

　　卡塔尔面积比科威特还小1/3，才1.1万多平方公里，就像大海中的一堆沙子。卡塔尔人口有60万，但真正的卡塔尔人只有20多万，很富；其他为在此打工的外国人，收入微薄。卡塔尔人口结构与其他海湾国家很相似。我们进入首都多哈，第一个印象是这个国家比科威特平静很多，一路上看不到美国的军车，进到城里也看不到军警设的路障。接待我们的中国国际广播电台驻卡塔尔记者吴茴萱说，其实这里也有军警布哨的地方，比如美国使馆、美国学校等，但对于看惯了科威特战争气氛的我们来说，觉得这里的一切相当平静。

　　尽管远离前线，全世界的媒体都经常提到卡塔尔，就因为这里是著名的美军中央司令部所在地。

　　美军中央司令部设在多哈城外约20公里的萨勒西亚军事基地，它是与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并列的大司令部之一。就像东亚总要面对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和美海军第七舰队一样，中东人面对的就是美军中央司令部和海军第五舰队。中央司令部原来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为了更方便地指挥“倒萨”战争，美国决定将其搬到卡塔尔，第五舰队的司令部目前在巴林———离卡塔尔只有几十公里，是个更小的岛。海湾6国都有美军事基地，巴林和卡塔尔这样几十万人的小国竟有如此重量级的美军司令部，就凭这一点你就该懂得海湾了。

　　多哈城的人口占了卡塔尔的大部分，但在我们眼里这城市还是很小。几座仅高一二十层的饭店，在市区矮房的衬托下显得恢宏挺拔。城里有几条小街，路很窄，房子有新有旧，充满了小岛小城的异国情调。但我们一出城来到中央司令部所在的萨勒西亚军事基地，城里的和平气氛便一扫而空了。

　　卡塔尔人不知道美军司令部迁到了家门口

　　初看萨勒西亚军事基地，就是望不到头的高墙和铁丝网。它挨着卡塔尔的一个军需装备储运中心，隔着这个中心是一个名叫萨勒西亚的小村，军事基地大约因此而得名。从美国军事基地的边缘开始计程，开车到司令部大门口，大约3公里。从门口继续往前，路旁只有一堵看不到尽头的高墙。我们由于刚到，来不及办理证件，也没有预约，基地机关不让进。但据美军公开向媒体提供的照片和已经采访过该基地的同行介绍，这个基地无飞机场，无大型作战设备，里面有几十栋类似我们在科威特阿里夫坚军营见过的大仓库，仓库里撑着一顶顶大帐篷，帐篷里有空调，而美军手中的“武器”就是他们与前方部队保持24小时联系的计算机。

　　萨勒西亚基地里除了美军，目前还有英国军队和澳大利亚军队。美军负责接待新闻记者的欧文·查尔斯中尉表示，将很快安排本报记者进入基地参观，并且在电话采访里向我们介绍了基地的基本情况。他说，美军在中东的军事活动目前都是由卡塔尔的萨勒西亚基地来指挥的。一旦对伊战争爆发，这里将是指挥中心。但他同时说，萨勒西亚基地是一个常设基地，并不是特意为这场战争准备的，它在1996年就投入使用了。他强调，萨勒西亚基地的职能更多是管理方面，所以这里没有什么进攻性武器，也没有一架飞机，军官们大多是用电脑来完成任务，这里是美军在整个海湾地区的大脑和枢纽。

　　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弗兰克斯将军2月25日来到卡塔尔，目前就在萨勒西亚基地。另外，英国国防大臣胡恩也在萨勒西亚，这引起外界的极大关注。弗兰克斯表示，他将在卡塔尔呆一周左右，如果战争爆发，他本人不一定在萨勒西亚军事基地，由于通讯的发达，他完全可以在美国任何军事基地组织作战。

　　美军公布的驻卡塔尔总人数是5500人，除了萨勒西亚基地，另一个大的基地是乌代德空军基地，在卡塔尔南部。去年12月，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来到多哈，与卡塔尔政府签署了至今没公布内容的双边军事协定。这个协定一定与中央司令部迁到卡塔尔有关，但这层窗户纸至今没人捅破。当全世界都知道美军中央司令部已迁至卡塔尔的时候，在这个当事国里，不论官方媒体还是个人，全都对此讳莫如深。卡塔尔的阿拉伯文报纸从来不提中央司令部迁卡塔尔的事。问卡塔尔人，从当地记者到饭店的前台服务员，他们都说不知道。我们刚来，一时还搞不清楚，他们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需要美国保护，又不想卷入战争

　　我们与两位当地媒体的记者有过一次长谈，他们的态度，大致反映了卡塔尔主流社会的看法。他们要求我们在报道中不要提到他们的名字。

　　首先，他们说美军在发动“倒萨”战争的时候，指挥中心不在卡塔尔。我们给他们看美军中央司令部发的记者证，其中一位端详了半天，说记者证上只写着这是美军中央司令部发的，可没说这是在卡塔尔发的。他的极力争辩让我们很吃惊。我们问，指挥中心会在哪里，他们随口回答说：可能是在沙特阿拉伯的苏丹王子空军基地吧，或者是巴林的首都麦纳麦。

　　鉴于中央司令部的事情这么敏感，我们改问他们对美军基地的看法。他们的回答我们觉得相当新鲜。他们说，卡塔尔是小国，小国需要保护。美军在卡塔尔的军事基地是早建好的，在卡塔尔没有美国的战斗机，卡塔尔不允许美国使用其基地进行攻伊战争。

　　此外，他们说卡塔尔是海湾6国中最后一个和美签署军事协议的国家，而且至少卡塔尔和美国的军事合作还是公开的，而其他国家和美国的合作都是在桌子底下悄悄干的。

　　很明显，卡塔尔人的内心相当矛盾。他们确实有小国岛民在这种动荡地区的特殊恐惧，不敢得罪美国人，因此不得不同意美国使用他们的军事基地；同时，他们又极力表白自己与这场战争无关，不愿让自己像科威特一样，在阿拉伯世界背上一个“助敌攻友”的罪名。此外，卡塔尔人比科威特人更厌恶美国人。把军事基地交给这么不喜欢的国家使用，这就是小国卡塔尔的无奈。

　　早就听说阿拉伯国家之间有很多矛盾，来海湾两个多星期，我们有了切身的感受。我们问两位记者，他们认为海湾6国的关系好吗，是一条心吗?他们很干脆地说“不好”，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远的说，卡塔尔与巴林、沙特都有过小规模的边界冲突；就近的说，“半岛”电视台在世界范围内为卡塔尔新闻界赢得了荣誉，但同时也给卡塔尔的外交带来了相当的麻烦。它经常批评阿拉伯国家的不团结、王室制度的腐败、执政者的无能等等(但它决不批评卡塔尔)，说了别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惹得不少阿拉伯兄弟国家同卡塔尔反目，沙特和约旦现在都撤回了他们驻卡塔尔的大使。

　　这个国家人力奇缺，连警察都要雇外国人

　　卡塔尔这两天风很大，由于国土小，海风横扫全境，我们自觉体魄健壮，在风中都觉着站不稳。2月28日的下午，新华社记者李保东开车，我们一起出多哈城，想去乌代德空军基地看看。多哈城的绿化搞得极好，棕榈树很多，还有大片大片的草坪。但向南行，沙漠中的荒凉比我们在科威特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我们没见到一个像样的居民点。一些地段风把沙子吹上路面，还碰上一群骆驼。我们没找到乌代德空军基地，因为在到达卡塔尔与沙特边界时，我们下车看了看海，拍了几张海鸥的照片，就被边防警察带到营地里“调查”了两个小时，把时间全耽误了。令我们惊讶的是，边防警察里竟然也有很多外国人，可见这个国家人力缺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回城的路上，天已黑下来，一路只有几处军营闪烁着灯火。

　　中国老百姓知道卡塔尔，主要是因为足球和中国加入WTO。但我们发现，这次来多哈，在与中国人和卡塔尔人的谈话中，几乎都没有提到这两个话题，谈的都是正在到来的战争。卡塔尔离重兵集结的伊拉克大约700多公里，人们用不着怕生化武器，这里没出现过什么恐怖事件，国家这么小，也没人敢对美国说个不字。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宜作为指挥战争的大本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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