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9·１1”已成往事 美国历史学家眼中的这一天
“9·１1”的历史意义取决于美国现在的所作所为，取决于未来发展
“9·１1”并不会成为历史中的主要事件
“9·１1”本可以让布什成为美国历史上伟大的总统，但他没有把握住机会
“9·１1”过去1年后，美国和整个世界的关系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德国学者皮埃尔盖伊曾说过：历史是永无休止的讨论。“9·１1”事件也是如此。随着时间飞逝，痛苦渐消，“9·１1”究竟会在人们心目中留下何种印记？在“9·１1”一周年之际，美国《新闻周刊》与美国五位最知名的历史学家进行了一次圆桌讨论。
他们是美国历史协会前主席乔伊斯·艾珀柏；总统历史权威迈克尔·贝彻路斯；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艾伦·布伦克雷；历史学家，普利策奖获得者大卫·刘易斯；美国前总统肯尼迪的特别助理亚瑟·史莱辛格。
《新闻周刊》：“9·１1”过去一年了，你们如何看待它在美国历史中的重要性？是否会像7月4日(美国国庆日)和12月7日(珍珠港事件)一样？
乔伊斯·艾珀柏：我认为“9·１1”和珍珠港事件一样将鲜活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它对这代人的影响力不亚于珍珠港事件当年的影响。
亚瑟·史莱辛格：看一个历史事件，它的历史意义不是说这天的事情多大或者是怎么样，不是解释怎么回事，或是怎么发生的，而是这件事情今后发生下去到底会怎么样，所以要看“9·１1”的历史意义完全取决于未来的发展。
如果发展下去的结果，变成美国打伊拉克，变成一个世界性的中东局势大动荡，对世界带来很大的变化，那“9·１1”毫无疑问将成为最重大的历史事件；但如果仅仅是军队和情报部门清除恐怖主义的行动，那么“9·１1”会像某些在当时看来是重大事件一样，淡出人们的记忆。
大卫·刘易斯：我同意亚瑟的观点。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将对今后如何看待这个事件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我个人希望时光能够倒退回“9·１1”后的那一刻，那一刻大部分美国人民表现出了无私奉献的精神，更重要的是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外面的世界，每个人都在问自己：“他们为什么恨我们？”并认真而不失理智地寻求答案。我们有必要了解，为什么很多欧洲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表示对我们的同情之后，却认为没有必要对这样的恐怖袭击太吃惊，他们觉得袭击的理由很充分。
艾伦·布伦克雷：我们需要分清历史和记忆。对一个经历了“9.11”的人来说，这个日子将会永远记在他的记忆里，就像美国人记住肯尼迪总统被暗杀的日子11月22日。但是，“9·１1”并不能成为历史中的主要事件。比如说，肯尼迪的死在我们的记忆中是件大事，但不能真正成为历史中的大事。“9·１1”也一样。我们不确定它是否真的会改变历史的轨迹。
我一直在想“9·１1”造成的后果可能会成为像冷战那样。它们的共同点为：冷战是一种非常模糊，不明确的冲突。虽然偶尔也有战争冲突，但大多时候双方都保持一种常态下不可能的极不正常的行为和姿态。所以，我认为“9·１1”之后可能是很长一段冲突时期，没人知道它将如何结束，会不会结束。
顺便提一下这次袭击我们没有说到的一个特点就是，我们大家都亲眼目睹了事件的整个过程，而且一遍又一遍反复看到。
艾珀柏：是的，我想这些从不同角度反映了这场灾难的照片都是沉痛的历史，在10周年、20周年，乃至于更久以后都会被后人所缅怀。很可能这一事件日后会像肯尼迪总统遇刺一样被搬上银幕。
贝彻路斯：我同意。这些关于“9·１1”真实写照的照片对我们的后代具有深远的影响，他们会知道那是一段何等惨痛的历史。不过他们今后对此事的看法还取决于历史的发展—关于这一点我们还要过几十年才能知道。就像肯尼迪总统遇刺一事，这不仅在历史上是件大事，而且影响了我们的国家和一代人的想法。比如说，如果肯尼迪没有死，我们不会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越南战争，也不会出现20世纪60年代后期那种激进的局面。
《新闻周刊》：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二战时期的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具有一流的气质和二流的智商。那么你们怎么评价布什总统呢？
史莱星格：布什并不愚蠢，与罗斯福不同，他的一个很大优势在于上台时人们对他期望很低。但他的政治色彩非常浓厚，同时个人感情强烈。客观地讲，罗斯福总统有一种历史的责任感，而这是布什总统所欠缺的。他对历史没有兴趣，无论是过去，还是遥远的未来，都不会引起他的关注。他在乎的是现在，是眼前，当一天总统撞一天钟。
布伦克雷：我们往往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一个总统的气质和素质，不仅和环境有很大关系，而且有些是与生俱来的。布什总统在“9·１1”之前的影响力其实微乎其微，而且是朝着美国历史上最差劲的一任总统方向前进，因为他把很多事都搞砸了：比如废除反导条约。
“9·１1”改变了一切，他本来有机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总统，但在这时总统的个性和能力差距就显现出来，他不懂得如何把握机会。罗斯福总统的领袖魅力他也没有学到半点。作为一个伟大的领袖，在这种时刻应该听取广泛的意见，某些事情应该做得隐蔽而不露痕迹，还应该把握各种不同的可能性。而布什总统是个习惯一意孤行的人，这一点在“9·１1”事件刚刚发生的时候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在那个时候，公众需要他的这种坚定的意志和影响力。不过就长期看来，他的这种态度对于应付微妙复杂的局势是远远不够的。
不仅是他，整个布什的政府班子，在我看来，都缺少应对这样复杂局势的能力。所以我认为，整件事情的结局不会是个圆满的收场。
史莱辛格：对于“9·１1”事件之后的一系列发展，我最为困惑的就是似乎一夜间宪法被神秘地废止了，总统拥有了任意决定战争或者和平的权力。我想国会议员应该再次投票表决，毕竟按照宪法的要求，国会的投票才能够决定是否发动这次对阿富汗的战争。
刘易斯：的确是这样，这大概和总统对国会不屑一顾的态度有很大关系。要知道，过度的忠诚已经不能被称作忠诚，而是一种奴性和被动。对我而言，在“9·１1”事后最混乱的局面就是：盲目的爱国主义和官方的强制管理为总统的独断独行推波助澜。
在冷战时期我们为国家安全问题担忧，现在我们又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我们在“9·１1”之后总是谈论着这一事件的国际影响，然而国内的影响更是严峻的事实——对人权的剥夺和总统的独裁。
艾珀柏：我认为这一切还是和总统的个人素质有关。布什的支持率如此之高，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的倒行逆施，我们现在还看到了他的好战带来的新压力。但让我觉得有趣的是现在对于这位总统来说似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可以把我们带回到冷战时期，带回到那个国内安全和国际局势同样动荡不安的年代，因为现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假想敌。这的确是一个具有欺骗性的同时又充满了神秘感的敌人。
但我们忘记了一个事实：冷战时期是这个世界中一段很不正常的历史，那段时期美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世界。但现在，如果我们真的回到了冷战时代，那个把世界一刀切为白与黑、朋友与敌人的年代，我们会听到来自世界各国的反对声音。这件事和美国国内人权的丧失一样让我忧虑。
布伦克雷：现在确实存在着要求扩张总统特权的声音，这种趋势似乎是对“越战”和“水门事件”以来对总统权力约束的一种批判。如果这种趋势肆意蔓延，我认为，总统和政府，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关系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我们暂且不论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艾珀柏：而且，现在的国会缺乏一个有力的领导人。今天的政治家们面对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包括公众、选举和投票，因此这种局面也造成了艾伦所说的总统权力扩张。
布伦克雷：总之，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正在引发新的敌意。整个世界都对我们充满了警惕和怀疑。让我感到忧心的是全世界的反美情绪在不断高涨—不仅仅来自中东或我们可能采取军事行动的地区，还来自欧洲和其他传统盟友。我觉得自己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以前，我们还是可以做点什么来调和整个世界对我们的不满。比如在越战期间，全世界反对我们的同时，我们还是采取了一些温和的政策—比如对中国开放市场，缓和美苏关系等等。但世界从没像这次这样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发出如此一致的抱怨声。
史莱辛格：我同意布伦克雷的意见，我认为我们现在和整个世界的关系非常危险。美国独断独行的做法和总统的态度无疑是在向全世界挑衅。我们应该明白这一点，或许，我们真的无所不能，但是，我们不是上帝。沈衍琪吴曼刘蓓蓓编译J020 J021
世贸大楼遗留的数字
6年8个月：1966年到1973年，建造世贸双塔花费的时间。
1小时42分：从第一次撞击到最后倒塌的时间。
0.9级地震：泛美航空客机撞击世贸北楼引发的震动。
2.3级地震：世贸北楼倒塌引发的地表震动，从21英里以外测得。
60名警察牺牲。
343名消防队员牺牲，其中60人尸骨无存。
10名旁观者被飞落碎片砸死。
16人从世贸南楼飞机撞击楼层以上部分逃出。
0人从世贸北楼飞机撞击楼层以上部分逃出。
18名生还者在9月12日被营救出来。
19858片尸体碎片从废墟中挖出，4598人被确认。
65000件个人物品从废墟中整理出来，其中有144个戒指，437块手表，77条项链，119个耳环和80个手镯。
379036盎司黄金从世贸大楼地下的一个储备银行中抢救出来，价值1.18亿美元。
40亿到60亿美元将作为政府补偿金分到遇难者家庭中。
116000面美国国旗在2001年9月11日当天从沃尔玛连锁超市中售出，而在2000年同一天是售出6400面。
360万游客预计将参观世贸大楼遗址，截至今年年底。徐淳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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