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班战俘
美国方面19日宣布，美国政府已开始调查用于掩埋去年11月遭阿富汗北方联盟屠杀的数百名塔利班战俘的坟场。布什政府同时向阿过渡政府施加压力，力促后者就屠杀也展开调查。
美国务院官员雷特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正在调查这一事件(北方联盟屠杀塔利班士兵的事件)的相关情况。我们向阿富汗当局强调，调查侵害人权和战争罪行至关重要。”
将于8月26日出版的美国《新闻周刊》援引一位阿富汗维护人权人士的话说，去年11月，近1000名向北方联盟投降的塔利班战俘在被押往北部希比尔甘监狱时被屠杀。当时押解这批犯人的是效忠于北方联盟杜斯塔姆将军的部队。大量战俘尸体后来在阿富汗北部艾雷利平原中被发现。
总部设在美国波士顿的一个人权组织称，这是美国政府首次表明准备调查此事。
人类学家执意搜寻
阿富汗北部艾雷利平原，距离北方联盟设在西北部城市希比尔甘的监狱只有15分钟车程，这一带的地貌犹如月球表面一般荒凉。法庭人类学家比尔·哈格朗德跋涉其间，正在努力地搜寻着什么。
终于，他发现了半埋在黄沙之中的大量线索——一串念珠、一顶毛毡帽、一双新鞋子……此外，地上还零星散落着一些人体胫骨、盆骨和肋骨……除了这些，黄沙上还有一道道推土机碾过之后留下的长长痕迹！
腐食动物已经把一些证据带到了地面之上。一些时间稍长的骨头由于腐蚀已经变白，但是一些新近掩埋的尸骨，上面的人体组织依然清晰可辨。从推土机留下的痕迹来看，这里曾经掩埋过大量尸体。
突然，一只外科手术用的橡胶手套映入哈格朗德的眼帘。人们通常用这样的手套来处理尸体或者证据，哈格朗德认为，“这证明埋葬是有一定计划的。”哈格朗德知道，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秘密坟场”传闻不断
哈格朗德并不是到艾雷利平原小村进行调查的第一个专家。早在今年1月，两名来自波士顿一个人权组织的调查者就在希比尔甘监狱附近展开调查，所见所闻让他们深感震惊——3000多名去年秋天在昆都士战败之后投降的塔利班战俘，挤在只能容纳800人的监狱中，忍受着疾病和饥饿。
尽管环境如此恶劣，但那些囚犯依然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活着。囚犯们告诉调查者，他们的许多“战友”已经死在从昆都士前往希比尔甘监狱的途中。在途中，他们像货物一般被装在密封的集装箱中，很多人于是窒息而死。
这番描述不禁让人权调查者们大惊失色，但当地人和官方对此却反应平静，他们表示过去曾听说过同样的传闻，传闻还说，许多尸体被埋在了艾雷利平原的“绝密坟场”。
黄沙底下惊现腐尸
哈格朗德曾经去卢旺达、斯里兰卡等地进行过多次类似战争暴行的调查，可谓经验丰富。哈格朗德站在他认为是“绝密坟场”的地方，让当地工人挖了一个深洞，以便探测在厚厚的黄沙中掩埋着什么。然后他使劲地闻下面的味道——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知道不会错了！
哈格朗德命令继续挖掘。在5英尺的地方他们发现了一些已经腐烂的尸体，躺成一排；接着，他们挖了一条长约6米的壕沟，在其中发现了15具尸体！哈格朗德回忆：“他们都是相对而言比较新鲜的尸体——骨头上还有肉。他们没有穿衣服，这说明在死之前他们是呆在非常热的地方。”
哈格朗德把3具尸体抬到帐篷中，和同事一起解剖。死者都是年轻人，很多尸体的手握得紧紧的，尸体显示“没有明显的外伤”。这正好和“他们是窒息而死”的传闻相吻合。
坟场掩埋多少冤魂﹖
有多少人被埋葬在艾雷利平原﹖哈格朗德不敢深想。“我们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那是个非常大的地方。”一名参与调查的联合国官员对《新闻周刊》说，“在战壕内有大堆大堆的尸体——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至少有1000多人死在集装箱里！”
《新闻周刊》对囚犯、卡车司机、阿军方人员和当地村民进行了广泛调查。其中包括那些幸存者们也证实，至少有几百人死亡。但是近日，红十字会驻坎大哈办事处却及时提供了一份报告，该报告记述的是集装箱里一位幸存者的经历。据这个23岁年轻人估计，平均每只集装箱里被装进了150人，总共约有1000多人死于这场劫难。
负责执行那次“死亡之旅”的北盟军方领导人是杜斯塔姆将军，一名阿富汗最冷酷无情的军阀。杜斯塔姆将军的发言人扎奇告诉《新闻周刊》，许多人的确窒息而死。但是他说死亡人数在“100到120人之间，和集装箱里的人数相比只是少数。”他还说，其中一些人“早就受伤严重，所以死在路上。”
“尸体像死鱼般滑出来”
据司机穆罕默德称，去年11月29日上午11时，装有13节集装箱的卡车队伍浩浩荡荡从卡拉·赞尼起程，每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都有数名士兵坐在司机身后。一名叫哈山的司机事后回忆，他清楚地记得在经过距离马扎里沙里夫31英里的一座水泥大桥时，他身后的集装箱里传出急促的敲击声，可是车座后面的美国士兵命令道，“他们不过是想喝水。继续开车！”
当车队抵达希比尔甘监狱之后，集装箱里竟是死一般的沉寂。穆罕默德回忆道，“当他们(美国士兵)打开集装箱门时，里面的尸体就像死鱼一般滑了出来，那些人的衣服湿漉漉的、被扯得稀烂。”
据一名20岁的幸存囚犯事后回忆，他被关进拥挤不堪、密不透风的集装箱之后8个小时，里面的人开始大喊，要求透气和喝水，可是无人应答。于是囚犯们扯下头巾彼此揩吸身上的汗水，然后再用舌头舔吸借以解渴。又过了几个时辰，有人终于扛不住了，开始歇斯底里地猛咬别人的手指、胳膊和大腿。等卡车到了希比尔甘监狱之后，他的车上只剩40来人尚奄奄一息。
掩埋尸体封锁真相
提起当时的那一幕幕人间惨剧，那些司机无一不为之动容。“为什么联合国官员不来看看那些死尸？为什么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一名司机泣不成声地对记者说。
其实国际红十字会得知将有大批来自昆都士的囚犯将会押往希比尔甘时，早在去年11月29日便向监狱方面发出申请，要求参观。而当时北盟首领杜斯塔姆手下的官员也承诺“24小时随到随看”。可是，直到去年12月10日，红十字会人员方得以进入监狱。那时大多数囚犯尸体早已被悄悄掩埋。
距乱坟地约半英里的拉贝加村村民反映，去年12月初的几个夜里，杜斯塔姆的士兵禁止村民出门。尽管事隔好几个月，许多村民对此依然噤若寒蝉，可是《新闻周刊》记者还是找到了几位愿意提供真相的目击者。一名49岁的男性村民告诉记者，去年12月的头一个星期里，杜斯塔姆的士兵下令封锁了所有通往墓地的道口，“汽车、毛驴甚至步行者统统被拒绝通过。”今年5月，两名村民向联合国调查小组反映，当时“秘密坟场”地带有几辆推土机昼夜不停地忙碌着。
五角大楼毫无干系？
当哈格朗德在艾雷利平原坟地挖掘取证时，两名联合国调查人员也到了场，他们在走访了当地目击者之后也撰写了报告。
联合国属下的两大实体——阿富汗援助团和联合国人权高级委员会——同样为揭开事实真相而努力着。现在阿富汗的一名红十会官员说，“你必须明白，你所处理的是一件具有潜在轰动效应的棘手问题。这便是我们必须慎之又慎的原因。”
耐人寻味的是，联合国调查组从一开始便声明他们的质询绝非针对美军。而在公开场合，五角大楼也对此保持距离。五角大楼表示，中央司令部经调查后发现，“美军与这起杀戮毫无干系。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在事情发生时有美军士兵在场。他们甚至闻所未闻”。一周之后五角大楼又发表了口气坚决的发言，“去年11月，美军压根没有在那附近出现过。直到12月底和今年1月初那些乱坟堆被发现之后他们才出现在那里。”
·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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