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发自耶稣诞生地的报道

　　《重庆经济报》buzz编译

　　在这块神圣的土地上，饥饿、疾病、战火如野草般蔓延。狙击步枪子弹不时从人们低埋的头颅上方呼啸而过……

　　4月17日早上，伯利恒被围困的第15天，穆罕默德*马丹尼在圣凯瑟林教堂一间让人窒息的小屋里醒来。他痛苦地支撑着准备度过这艰难的一天。

　　市长身陷囹圄

　　马丹尼的肠胃因为饥饿过度疼得厉害，以至脸部都有些抽搐：几天来除了一块干酪，他几乎什么都没吃。马丹尼是伯利恒市市长，他穿过石头拱门来到基督诞生教堂礼拜堂。在那里，大约有200名被围困的巴勒斯坦人身陷囹圄。他们当中，有法塔赫军人、巴方警察、安全部队士兵和一些未成年的孩子。人们蜷缩着，身上披着薄薄的毯子以抵抗凛冽的寒风。毗邻的希腊正教修道院里，身穿礼服、留有长须的牧师们透出绝望的眼神。以军士兵头天夜里向躲在修道院里的巴勒斯坦枪手开火，引燃了教堂两间房屋，如今都已烧成焦碳。马丹尼努力安慰着悲伤的牧师们。

　　小孩不幸中枪

　　但是不久，他不得不回到被困的巴勒斯坦人当中。因为一名小孩刚刚被以军冷枪击中，急需包扎。小孩才13岁。他躺在地上，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就在几分钟前，他爬过教堂广场附近的一扇小门，想去教堂的花园采些野菜。然而一名躲在附近阁楼上的以军狙击手突然向他射击，击中了他的小腿。教堂里没有医生。马丹尼只好试着拨出移动电话(由于受到以军的干扰，电话其实很难拨出)，向贝特贾拉医院的Peter Qumri医生求援。“将他放平，把他的手脚展开。快点，随便用衣服包扎一下。”电话听筒里传出Peter Qumri医生焦急的声音。两名修女将破布扔进开水里煮沸当作消毒，马丹尼帮着把布块包到小孩的伤口上。包扎完毕，马丹尼已筋疲力尽。他蹒跚着走回小屋，尽量不去理会以军高音喇叭不断播放的“缴枪投降”。

　　100平米的瓦砾

　　上周末，形势悄悄的起了变化。以军开始从约旦河西岸的杰宁和那布卢斯撤军，逐渐取消了宵禁，允许巴勒斯坦人恢复被占前的生活。杰宁难民营的居民于是在100平方米的瓦砾堆里寻找遇难者的尸体及失去的财物。那里已被以军的推土机完全铲平。巴勒斯坦人说，在那个瓦砾堆里至少发现了39具尸体。不时从瓦砾堆里传来的腐尸臭味，似乎预示着还有更多的尸体没有掘出。现在，巴以双方仍为“杰宁到底发生过什么”争论不休。但是，至少以军对圣诞教堂的冷漠，及其对阿拉法特官邸的包围已将巴以推向了仇恨的深渊。

　　以军对伯利恒圣诞教堂的包围将朝圣之城变成了死亡之城。近3周来，以军坦克和士兵将巴勒斯坦武装人员团团围困在这座具有1，500年历史的教堂里。在传说中耶稣诞生的地方，47名神职人员照顾着饥饿、伤病、濒临死亡的巴勒斯坦人。而以军却依仗军事威慑和心理战术要求巴勒斯坦人的屈服。“如果教堂里有20到40名‘恐怖分子’同意投降，这一切应该早就结束了。”包围教堂的以军官说，“教堂里的‘恐怖分子’至少杀过100名以色列人。”

　　平民走上绝路

　　以军的围攻不仅使巴武装人员陷入绝境，也逼迫平民走上了绝路。4月3日，也就是巴武装人员进入教堂的第2天，16岁的杰哈德*阿布拉曼因为寻找自己的朋友偶然进入教堂。在以军封锁所有出口后，他才发觉自己已身处险境。阿布拉曼不得不和20名来自Dehaishe难民营的平民一同退到教堂的中间。开始几天，生活还不算太艰难，还有圣芳济会修道士捐出的罐头、扁豆和面条吃。但情况很快恶化。一名腰部中弹的巴武装人员受伤严重，伤口已经腐烂生蛆，散发着阵阵恶臭。电和水被切断，肮脏不堪的几个厕所简直让人反胃。人们不得不开始定量分吃食物——一点点米饭和一杯用带咸味的水冲泡的茶。通过谈判，以军只允许那些神志不清的人撤出。阿布拉曼实在不能忍受地狱般的教堂而翻墙逃跑，但却被以军捉住，他受审时说：“我有时想，为什么我的脚会不由自主跨进了那个鬼地方？”

　　我真的不想死

　　以军的子弹总是在人们不经意之间如暴雨般倾泄而下。4月9日，教堂内的消息称，两名以色列边防警察爬上圣芳济会的教区屋顶，开枪射击巴武装人员。一时间，枪声大作，爆炸接连不断，火光照亮整个教堂。一名巴武装人员被射中胸部，在教堂空广场上痛苦地爬着。阿布拉曼说：“他不断哭喊着‘我不想死啊！’。人们试图救活他，但他口吐鲜血死在救护他的同伴怀里。”

　　有时候，神职人员和巴武装人员的关系也很紧张。希腊正教牧师们对于许多房屋被阿克萨旅抢占感到非常愤怒。来自教堂内的消息称，有些神父将教堂被包围归咎于阿克萨旅。而且他们对阿克萨旅将两具尸体埋到修道院的后花园表示不满。他们担心日后这些墓穴会成为穆斯林的圣地。因此，牧师们将两具尸体放入了粗制木棺，存放在教堂地下室里。

　　即使这样，同处困境的穆斯林和基督徒还是最终和睦相处。马丹尼说：“围攻加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因为我们在一起。”

　　谈判最终流产

　　马丹尼是参与和以军谈判的五名巴勒斯坦人之一。巴勒斯坦官方代表原想让巴武装人员撤除杰里科和加沙，并建议第三国派出国际观察员前往这一地区。然而，以方的条件使这一计划最终流产。以方代表说：“要么“恐怖分子”受审，要么永久流放。我们已经给了他们光荣放逐的机会。”由于以军不同意瑞士外交官和教会人员进入教堂，马丹尼在与以方代表面谈时最终拒绝投降。以方代表说：“谈判必须对我们有利，因为我们才是控制局势的人。”

　　但是，在这块神圣的土地上——基督圣诞大教堂，耶稣基督的诞生地，枪声还在使圣灵战栗，血色仍在玷污圣地。谁，又有那样的权利去要求别人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译自《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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