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桩发生在现代社会的“逼良为娼”的骇人大案。它将革命老区遵义和福建的东山、云霄、厦门等地荒唐地连结 在了一起。

　　把一大批不曾涉世的农家少女骗出大山，然后逼迫她们屈辱卖身，大把大把从她们身上挣钞票，这是贵州遵义“1. 25”拐卖、强迫妇女卖淫案侦破后爆出的惊人一幕。遵义县最为边远的4个山区乡镇，近3年来先后有近百名山村女子因此 案惨遭劫难和蹂躏。

　　在始于今年4月1日的全国“打拐”专项斗争中，黔闽两地警方携手奋战，摧毁了这桩惊世罪案背后跨越省界的一张 庞大的“色情网”。在这场震动黔闽两省的打拐、扫黄硬仗中，警方初步查实，参与编织这张“色情网”的，至少有27名犯 罪分子，他们中有福建凶残的“发廊老板”以及贵州只字不识的村妇。

　　截至4月14日，已有20名犯罪嫌疑人落网，主要犯罪嫌疑人已悉数归案，两省警方正加紧打扫战场，搜捕“漏网 之鱼”。

　　遵义少女云霄报案，骇人罪案浮出海面

　　1999年1月的一天，遵义县公安局毛石镇派出所，突然接到从福建省云霄县打来的长途电话，3名该镇从未出过 远门的十多岁少女，哭诉了她们被遵义同乡“大姐”

　　以“招工进厂”为名，骗到云霄县碧羽镇一旅馆内强迫卖淫的事情。

　　同月19日，遵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电告云霄同行，请求协助解救这3名从魔爪中逃出的女子。可当遵义民警抵达云 霄后，被云霄警方告知，3少女因卖淫已被收容劳教。遵义民警空手而归。

　　不过，3名少女的遭遇，却使遵义警方对本地大批少女因“招工进厂”涌入福建产生了疑惑，他们同时发现，该县正 在初中、小学高年级念书的女学生也有人跻身于“打工潮”。

　　经过走访调查，民警发现，遵义山村女子的“批量外流”，大多与当地早年到福建打工的两名村妇有关，这两人一个 是王和巧，一个是蔡聪莲。

　　1999年3月，由福建返回遵义的蔡聪莲曾被当地派出所民警带到所里盘问究竟，蔡“老老实实”向派出所交了5 000元钱，说是她介绍同乡姑娘进厂打工收取的全部介绍费。派出所未及细究，蔡聪莲随后便从遵义县消失。

　　至1999年底，一些被拐骗到福建后强迫在“发廊”里卖身的女子辗转返回遵义山区，与怒不可遏的家人到王和巧 家牵牛拉猪，引起冲突。与此同时，遵义毛石、松林等镇派出所接到报案，多名女子被“招工”到福建后可能被拐卖。为此， 遵义县公安局多次组织力量抓捕王和巧等人，但均因其下落不明而难以突破。

　　今年1月25日，遵义县公安局成立“1.25”打拐专案组，对案件投入重兵，由县局老政委欧阳吉武挂帅，分兵 赴遵义县平正、毛石、松林、芝麻4个乡镇开展调查和抓捕工作。

　　该案被视为贵州省公安厅“督办要案”，王和巧、蔡聪莲被确定为“省厅督捕要犯”。

　　3月15日，平正镇派出所民警抓获王弟太、沈光美两人，民警根据两人供出的线索，次日晚在县内鸭溪镇将从福建 潜回的王和巧、蔡玉强夫妇抓获。随后，王和巧的哥哥王和权、弟弟王和飞以及徐国彩等共7人相继落网。

　　此后，专案组兵分三路，经过4天4夜走村串寨调查核实被害人情况，查明，自1997年以来，王和巧、蔡聪莲等 人打着招工进厂的旗号，先后从遵义县的平正、毛石、松林、芝麻等4个乡镇，拐骗八十余名少女，前往福建厦门、东山、云 霄、诏安等地强迫卖淫。他们既“各自为战、自立山头”又相互配合、相互勾结。

　　2000年3月31日，贵州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长占必成亲自领兵奔赴福建东山岛，打响黔闽两省警方携手会战第一 仗。此后，两省刑警联手出击，搜查了东山县城西埔镇、百亿新城风光旖旎的金銮湾等地带的“老财发廊”、“龙青发廊”、 “唐成柱发廊”等场所，传讯并留置了5名“发廊老板”，经审查均为本案涉案人员。同时，还解救了5名被害妇女。

　　王和彩，“1.25”案的始作俑者

　　这宗案件所演绎的，是一幕又一幕由“打工妹”把家乡姐妹骗出去强迫卖淫的惨剧。贵州警方抓获了王和巧这个“省 厅督捕要犯”后，很快查明，这场发生在黔北革命老区遵义的灾难，病根出在一个名叫王和彩的“打工妹”身上。

　　这名现在已同样沦为犯罪嫌疑人的“打工妹”，现年28岁，文盲。她因婚后不满丈夫嗜赌，夫妻不睦，便与丈夫的 一名赌友“私奔”，于90年代初加入了由山区涌向沿海的“打工潮”。

　　王和彩在与福建厦门市开元区的一些“发廊老板”混熟后，选中了“组织、介绍卖淫”这条“来钱快”的路子，并成 为贵州遵义“1.25”拐骗妇女强迫卖淫案的始作俑者。就连她的亲四哥王和权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六妹(即王和彩)不 是1998年3月在厦门被劳教，家乡不知还会有多少姑娘要在她手里遭殃”。

　　如今，这个共有十兄妹的庞大家族，已有5人因涉嫌拐骗了众多家乡妇女外出强迫卖淫，被公安机关“请”进了看守 所，除了七妹王和巧这名“省厅督捕重大嫌犯”外，还有三哥王和江、四哥王和权、十弟王和飞和王和彩本人。对此，王和彩 真可谓“功不可没”。

　　早在1997年初，王和彩的七妹王和巧和老乡蔡聪莲到福建厦门投奔王和彩“找事做”，王和彩对二人毫不隐讳地 “面授机宜”---陪男人睡觉钱来得最快。起初，二人“不愿干那种事”。于是，王和彩又向二人兜售“良策”---回家 乡把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姑娘们带出来交给她，由她按人头向二人支付酬劳。

　　1997年5月，王和巧、蔡聪莲从遵义老家带过去了第一批农家少女。不料，王和彩不久东窗事发，1998年3 月，在厦门被以“蔡玉惠”之名处以劳教二年六个月，后又因劳教期间扰乱监规吞食铁条自杀，被管教人员及时发现制止，延 长六个月劳教期。

　　王和彩被劳教，却使王和巧、蔡聪莲有了“独立发展”的机会，加上第一批被拐至福建后迅速“成长”起来的徐国彩 ，三人由最初的相互勾结很快发展为“鼎足而立”的三个“门派”。相对于王和彩而言，三人均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被害者蜕变为帮凶“层层传销”

　　自王和彩1998年3月被劳教之后，王和巧、蔡聪莲、徐国彩各自与福建厦门、东山、云霄、诏安等地的旅店、“ 发廊”老板相互勾结，构筑起一张跨越黔闽两省的庞大“色情网”，并各使解数扩充自己“门派”的实力。

　　于是，她们回老家“招工进厂”的假戏愈演愈烈。当然她们招工的对象是“少女优先”，刚结过婚的也可考虑，但要 有姿色。

　　1997年最初被带出的少女，绝大多数还是“沾亲带故有关系的”，后来，王和巧发挥兄弟姐妹多和“邻里和睦” 的“优势”，先后调动丈夫蔡玉强、三哥王和江、四哥王和权、十弟王和飞、八妹王和容及族亲王弟太等人参与“招工”和负 责将人送往福建，两年下来，竟先后从遵义拐骗走三十余名山村女青年。

　　蔡聪莲则搞起“层层传销”。一个个受到拐骗、遭受凌辱的少女，在被蔡聪莲逼入“淫窝”、经历了最初的痛楚之后 ，又摇身变成害人妖魔，当起了蔡聪莲的“二传手”、“三传手”，并把罪恶之手伸向自己的亲人、朋友。

　　经过遵义警方初步查证，蔡聪莲这条线“招工人数最多”，两年多的时间里，蔡本人直接“带出去”26人，加上“ 传销成果”，已查实有名有姓的足足有42人之多。

　　当然，“传销”并非蔡聪莲“专利”，恶性膨胀的物欲同样使王和巧、徐国彩想方设法让更多的少女成为她们的财源 ，尤其是徐国彩被拐骗强迫卖淫蜕变为“害人精”后，1998年以来她更是把“传销”发挥到了极致，先后有16名女青年 因为“招工”被“逼良为娼”。

　　正是因为家族邻里“结伙作案”和被害者转化为帮凶“层层传销”，两年多下来，王和巧、蔡聪莲、徐国彩分三条线 以“招工进厂”为名，先后拐骗了92名黔北革命老区的农家妇女，90%以上未婚，其中年龄最大的34岁，最小的14岁 ，绝大多数为文盲。

　　“鸡头”与“发廊老板”的罪恶勾当

　　今年4月初，记者随遵义“01.25”专案组民警奔赴福建东山打拐、扫黄一线进行实地采访，现场目击了先一步 被当地警方上了封条的一个又一个“发廊”的真实面目。

　　这些坐落在海滨名为“发廊”实为“淫窟”的色情场所，隐藏的暗门背后是排排藏污纳垢的暗室。正是通过这些暗室 ，上演了由王和巧们和“发廊老板”共同导演的一幕幕现代社会“逼良为娼”的惨剧。

　　三五成群的山村少女被“招工”到福建后，迎接她们的是一场又一场的恶梦。

　　她们被分开送往厦门市开元区、漳州市东山县、云霄县、诏安县等地朱龙青、朱贵和、沈汉生、唐成程、林裕辉、林 宝荣等人开办的“发廊”。

　　“到这里先学洗头、然后学陪客。”王和巧、蔡聪莲对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农家孩子开始了“上岗培训”。“陪客就 是陪男人睡觉，反正以后要回去嫁人，为什么不干脆在这里陪客找些钱。”随后，姑娘们随身所带的钱物和身份证统统被搜走 了。不但如此，每位姑娘还得向王和巧、蔡聪莲等人交上3000元至5000元不等的“带路费”，“不听话的，就打死她 ”。

　　王和巧、蔡聪莲等人的耳光，加上“发廊老板”无情的拳打脚踢使这些孤立无援的农家女子自然难以长期反抗，她们 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最终屈从于凌辱。

　　一名刚刚成婚不久的刚烈女子被从遵义平延镇以“每月工资七八百元，有加班费，不愿干可以送回家”的许诺骗走， 被带到厦门市开元区一家“发廊”后，顽强抗争不愿玷污名节，但是，被反锁在房里连续几天几夜断绝饮食后，她最后屈服了 。随后，她在“发廊”里忍受屈辱“接客”还满了王和巧等人的“带路费”，并挣够路费后头也不回地返回了遵义。

　　淫威之下，就连王和巧丈夫的亲表妹、蔡聪莲的小姑子，也在王、蔡等人和“发廊老板”软硬兼施的“安排”下，在 十五六岁这个含苞待放的年龄失去了贞操。

　　当然，受害者中还有被直接以数千至上万元卖给“发廊老板”的。这些被“发廊老板”完全控制的女子，要赎回自己 饱受摧残的身躯，惟一的办法是任凭“发廊老板”支配和控制，接客挣满“老板”的“投资”后方可获得自由。

　　根据遵义县公安局历时一个多月走村串寨的调查走访，查明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因交满了“赎身费”，又被王和巧、 蔡聪莲等“鸡头”抽满了“带路费”后想方设法逃跑成功返回遵义的被害女子共有45人，她们有的身患淋病、梅毒等性病， 不仅本人身心痛苦，而且感染了自己的配偶，还给当地带来了不光是社会治安方面的后遗症。

　　悲剧与贫困和愚昧相伴生

　　在深入福建东山岛和黔北大娄山南段的山区采访过程中，记者强烈地感受到两地自然环境的巨大差异。

　　福建东山岛，是福建新开发的重点旅游区，尽管经济并不算繁荣，但较大娄山南段的一带区域，在自然条件上却要优 越十分。

　　由于贫困，促成了山区人更强烈的“求富”心理，由于在山区有限的土地常年辛勤劳作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根本难以 容纳过剩的人口和劳动力，于是，山里人“求富”的目光自然瞄向了山外。

　　然而，在严酷的贫困面前，人的天性被扭曲了，于是在本案中出现了嫂子拐小姑、拐表妹等让人不可理解的现象。不 但王和巧、蔡聪莲有这种行为，被她们拐骗后变为“传销员”的徐国彩、沈华丽、雷海琴、沈光美等人，都有这种异样的疯狂 。

　　徐国彩被拐骗强迫卖淫当起了“鸡头”后，把自己昔日所遭受的摧残和折磨手段原封不动地继承了下来，对准被她拐 骗出去的亲友、姐妹。沈华丽被自己的表叔娘蔡聪莲拐到福建东山后，她一口气又拐走了自己的亲嫂子和亲侄女。雷海琴没有 放过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妹，沈光美则把自己尚未过门的嫂子带到福建。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那些由被害者沦为害人者的“传销员”，绝大多数生活在大娄山南段的深山沟里。虽说遵义县是 贵州的文化扫盲先进县，但这批人绝大多数只有初小文化程度，甚至有的未上过一天学；文化最高的，也不过读到初中一、二 年级。

　　由于文化低，伴生的必然是愚昧和软弱。这使她们丧失了最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更想不到寻求法律保护。曾经有好 几次，沈华丽、雷海琴等人返回遵义老家“招工”时，她们完全有机会摆脱控制，检举揭发王和巧等人的罪行。但她们都没有 这样做，她们害怕“丑事”传出门，于是用尽谎言欺骗自己的父母，去蒙害更多的同胞，越陷越深。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怪圈 ！本报记者杨通河本报特约记者吴东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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