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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日前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公安机关严厉打击“黄赌毒”。而连日来笔者乔装成赌客,深入南宁市郊武鸣县、邕宁县各臭名昭著的赌场,却发现这里人数众多,赌徒丝毫未减,俨然一个“赌徒乐园”。而通往赌场的路上一路明卡暗哨遍布,“哨兵”持对讲机联系,对赌客“验明正身”。赌场的赌资少则十数万元,多达上百万元。为吸引赌徒,赌场还给闻风而至的赌客提供饮食,包下庞大的出租车队接送等“一条龙”服务…… 一 7月8日中午1时30分。笔者已睡意朦胧,“线人”却把记者的CALL机呼得地动山摇:“快过来,今天我带你去看赌场!”笔者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擦一下脸,便“打的”直奔南宁市五村岭大转盘。在五村岭望州路口的安脯鸡大排档,“线人”早已等候在那里。我们钻进早已等候多时的桑塔纳出租车,回头看时,大排档里的众多男子也纷纷起身,扯把卷纸擦着油腻腻的嘴巴或用牙签剔着牙鱼贯而出,分头坐进停靠一边的4辆出租车。在领头一辆出租车的带领下,四辆出租车尾随而上,驶上南武旧公路。出市区不久,前面的车停下来,车中人连连挥手,让大家把车顶的灯箱摘下。“线人”悄悄告诉笔者,这些出租车内坐的,都是去“公司”玩两手的赌客。按行里的规矩,赌场不明叫,一律称“公司”。 车队一路向武鸣县城狂奔。车内谁也不说话。坐在副驾驶员位置上的是奔走于各“公司”的“拉客仔”,他也一声不吭。为了让“拉客仔”确信笔者是个赌徒,“线人”与笔者大谈赌场经,那“拉客仔”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他开始问笔者以前玩过些什么,笔者说,就玩些游戏机啦,老是手臭。他就说,别玩游戏机,吃人的,要玩就玩“三公”,赢的机率超过50%。接着他说了一大通有关赌“三公”的经验谈,笔者暗地里惊讶他20刚出头便如此赌道老到,暗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赌少”———因为笔者实在不知他的姓名,当然他也不知道笔者的姓名。这里的规矩就是互不询问对方的身份。 一行车到了武鸣县城后,停了10多分钟,“赌少”下车与其他带头人忙着用电话联系了好一阵子。不久,5辆出租车又向县郊驶去。笔者发现,车子每到一个岔路口,总有人在旁边暗中指点路径。又走了几公里,一看车上的计费器,从南宁开始,至今已跳到100多元。而前面的路边,有一辆蓝色小轿车已在等候,它领着车队在华侨开发区里兜了几个圈子,便驶上一条进山的机耕路。又行数里,进入没有村庄的山岭。笔者看了看窗外,只见靠近公路边的山嘴上,搭了一个简易的了望棚,有人正盯着我们的车队看。“线人”告诉笔者,这人是“睇水”的。机耕路上每隔不远,也总有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站着。这时车队经过一间路边瓦屋,几条汉子看到车来了,忙一齐观望,一人还拿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 车子顺着泥路上了一个土坡,在一间挂着“秋兰种猪场”招牌的瓦房边,是一条刚推成的进山简易路。山嘴上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子赫然手握对讲机站立。走100来米,终于来到一块长满马尾松的山顶平地。松树间拉了一片雨篷,下面摆放着一张大方桌,有50多人围在一起,粗声吆喝着洗牌赌“三公”。粗略估算,桌面上的钱大概有10多万元。几名围桌而赌的汉子中,夹着5名握钱下注的女子。人圈周围是散落的空饭盒、空矿泉水瓶,树杆上还挂着天线抽得老长的对讲机。 这真是聚赌的“好地方”。周围不但没有人家,南面还是一片宽阔的水面,也不知是河还是塘。七八名当地人散站在林子周围四处走动,还有几名不时对我们这批南宁来的赌客察言观色。“三千!两千!”的下注呼声、“通杀!”的庄家欢呼声响彻树林。而偶然的一声口哨声,却又使众人静声抬头。期间,“赌少”三番四次地过来缠笔者下注或坐庄,都被笔者以“庄家太旺”或“场子冷清”为名婉拒。“线人”告诉笔者,今天的场算是冷清的了,火爆时有二三十辆“的士”载着100多号人来呢! 二 7月10日中午12时30分。笔者又和“线人”坐上“赌少”的“的士”专车,一路奔往大沙田“赶场”。到了五象岭工业区的南北公路边。车子拐进右边路口。路边小店一名男子忙过来打招呼。当问清是“熟人”后,他手一指说:“进去吧,里面都有哨兵睇水的。” 车走在山间的水泥路上,水泥路的尽头是广西军区教导大队。又走了数公里的土路,到了市郊邕宁县良庆镇境内,经过5道关卡“哨兵”的“指点迷津”,最后来到一个开阔的山坡上。一个手持对讲机的“哨兵”晃荡过来,又再次问是“谁的人”(指哪个拉客仔带来的),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手指附近树林中的赌场说:“你们去吧。”由于是中午,这个叫“鸿运场”的场子还未成场。我们和一起赶到的一伙玉林赌徒骂骂咧咧地上车离去。 又沿进村通道,到了一个名叫新村的小村子。这是一个躲在山岭中的古朴小村。全村几乎是清一色的、有50多年历史的旧建筑。入村路口,又有3个“哨兵”核对是否“熟客”。在村中一棵树底下,一伙赤着上身满身大汗的精壮汉子正神情紧张地赌“三公”,”周边站满了人,密密麻麻地围成了3层人墙,他们都是没大钱坐庄,只能用小钱下注的“赌民”。笔者粗略一数,共有60多人。这便是“洪七公”开的场。早在暗访赌场前,线人就郑重地告诉笔者,必须装成一个赌客,手里捏一叠百元大钞,作欲赌的样子。因为赌场往往有几个“马仔”专门观看来客,稍微不慎暴露身份,麻烦就大了。笔者钻进人群,学着赌客的样子全神投入,连大汗流下,也不敢去擦一下。“线人”告诉笔者,“洪七公”就是坐在赌桌旁的那个20岁出头的白净小伙子,他自己还拥有一辆“本田王”小轿车呢。桌上的赌资也约摸有10多万元。据“线人”说,就是这个村中的赌场,人数多时,庄家每天单“抽水”的收入便高达4万多元。他还亲眼见过一个赌客一天之内便输掉了20多万元。在良庆镇的几间赌场里,对赌客的“竞争”也颇激烈。我们刚进来时,“鸿运场”的哨兵们,就一律将来客指向他们的场子。7月11日晚10时30分,笔者又携钱扮成赌客,随“线人”专赶“夜场”。这个夜场就在南北公路边的荒山中,也是“洪七公”的场子,电灯将简易的棚子和赌徒的嘴脸照得雪亮。这个夜场一直搏杀到凌晨一时多才散场。散场时,大批赌徒乘车在赌场人员的“疏导”下,分批离去。 三 连续几天暗访4个赌场,让笔者吃惊不已。但“线人”却有些不屑一顾:“这些小场算什么?在四塘,日场夜场就有七八家,每个场子火爆时有二三百人,赌资有的高达一两百万元呢!”在邕宁蒲庙,这样的“三公”场子也有多家。行文至此,笔者也该为“线人”和“赌少”写几句话了。“线人”是个30多岁的精瘦汉子,他告诉笔者,自己就是因为误入赌途,不仅连辛苦挣来的5万多元钱搭了进去,还落得个妻离子散。“我恨赌场!”他说,所以他毅然与笔者联系上,“希望把这些害人的赌场曝光,不让它们继续害人!”“赌少”则是个20多岁的青年,肥肥胖胖,活像一个“少爷”。“线人”告诉我,“赌少”以前有二三十万元身家,但两年时间便玩完了。大钱没法赌,便只好赚小钱。因为滥赌,“赌少”与开场的老板很是熟络。老板们就叫他帮赌场拉赌客,然后根据拉来赌客的下注情况,给“赌少”几十元至一百几十元的“劳务费”。所以那几天里,笔者看见“赌少”特别的忙。他告诉笔者,一天他最多赶过四五家赌场。线人告诉笔者,在赌场里,像“赌少”这样的角色还有很多。经过几天的接触,“赌少”完全把笔者当成了“自己人”,笔者也不时在他面前下几把注。他告诉记者,在南宁市区周边,起码有几十家赌场“包围”,在市区也有。他说,因公安盯得紧,市内的赌场都很隐蔽,如在某星级大酒店,二三十个赌徒便包下一间房,300元、500元一个筹码地豪赌。“没买筹码,一般是不让你进房的。”外面还有酒店保安,“是绝对安全的啦!”至7月18日,“线人”又告诉笔者,要带笔者去市郊的青秀山风景区,“那儿有个新开的赌场”,它设的关卡比其他赌场更严,也更“安全”。 四 在往武鸣县的旧公路上,笔者不时看到路边店上或站或蹲着几名艳俗的女子,看见摘掉顶灯、载着赌客的出租车经过便招手。 “线人”告诉笔者,去赌场赢钱回来的人,都喜欢找个女人到灵水里泡泡,或到其他山间密林中的“逍遥宫”一游。“线人”带着笔者在武鸣县城转了几圈,不少酒楼、发廊传来嗲声嗲气的打情骂俏声。“线人”说,如今生意都不太景气了,但这些酒楼、发廊的生意也还说得过去。 赌场的兴隆为哪些人带来了好处?赌场老板和周围发廊当然是第一得益人。此外还有拉客的“赌少”、出租车司机、大排档等。在五村岭大转盘边的安脯鸡大排档,每天中午时分,拉客仔拉来的赌徒们将这个大排档挤得满满登登。而在笔者所赶的数个赌场,村间小路总有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司机们也乐意作赌客的专职司机,每天他们可以赶好几个场,车费由拉客仔先垫付,然后向赌场老板报销。像武鸣县内那些较远的场,往返是200元,大沙田这种近场是100元。“这样比在城区兜客好多了,汽油也省下不少。”一名出租车司机说。但他又说,赌客对出租车特别挑剔,车牌号码有“6”和“8”的,他们才看得上眼。 据“线人”说,南宁市至少有1/3的出租车都做了赌客的“专车”,这虽然有点夸张,但那些做赌场“专车”的出租车的确为数众多。几乎每到一个赌场,记者都发现“哨兵”们会记下出租车的车号,相互用对讲机印证。这样做一是为了防止有可疑车辆混过,二是按登记发放车费。“线人”还带笔者去看了不少靠赌客而兴隆的“定点饭店”。而赶夜场归来,“赌少”一类的人还可得到赌场老板给的夜宵费。“园湖路上的夜市,食客不少就是赶场归来的赌客。”线人说。 在赌场里,还活跃着一帮“大耳窿”,他们向赌徒高声叫喊放贷。“赌少”说,“大耳窿”的收“丁”(指利息)太高,借1000元钱,每天利息就要50元。 五 对于扫荡“黄赌毒”,公安机关可谓不遗余力。但为何在“风声”如此紧的时候,赌风却有愈演愈烈之势呢?“赌少”的一番不经意的话,让人“茅塞顿开”。“赌少”说,现在的赌场除了选址隐蔽外,还有六七道明卡暗哨、对讲机通讯,没有熟人带路绝对别想进去,一有风吹草动,人家早就散场了。“赌少”还说,任何一家开赌场的,都绝对是“一切为赌徒着想”,即使你赢了大钱想走,赌场也不会逼着你再赌,任何时候都是来去自由。此外,每个赌场总会留有20万元的“后备金”,一旦被捣场,老板就会动用这笔钱去公安机关“赎”出赌徒。赌徒赢得的钱可以存在“公司”(赌场),即使被扫荡,“公司”过后也会照赔给你。”“赌少”还说,前段时间,一个“公司”被捣了,老板就花去了13万多元“赎金”。 “线人”说,能开赌场的都不是简单的人,他们跟当地派出所很熟,公安局里也有人。 7月15日中午,笔者联系了邕宁县大沙田派出所,所领导立即调集警力,准备直捣良庆镇内的两家赌场。出发前,“线人”向笔者打来传呼:“这两个赌场已人去场空”。为验真伪,笔者驾摩托车沿前几日暗访的赌场跑了一圈,果然一路上静悄悄的,昔日哨兵已无影无踪,不知谁泄露风声,赌场已另转他处。对于这些赌场,一位公安人员很无奈地告诉笔者:“我们也知道还有赌场,但在哪里还未摸清。再加上我们经费短缺,赌场又多在山头,没有足够的警力很难抓到。赌场卡哨多,你这边赶去,他们那边早就走人了。”他还说,以前也捣毁不少赌场,但是“只抓到几个小兵小卒,几个主要人物都跑溜了。”韦克宁、陆华灵、骆南华(滇池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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