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都市报请全球医疗专家关注陕西华县癌症村，伸出救援之手，破解癌症肆虐之迷，让这个贫困山村尽快走出癌魔的阴影！

　　这是个“癌症村”

　　华县瓜坡镇马泉村龙岭村民小组最近在当地成了个知名度颇高的小村子。它的出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恐怖”!“那是个癌症村。”人们这样给记者介绍。

　　龙岭是个只有30户人家的独立的小自然村，然而自1974年村上发现第一例食道癌患者至今，短短的26年间，全组共死亡55人，其中死于癌症的就有30人，死于肺心病、脑心血病21人，无一例自然死亡。全组人口锐减至99人，30户人家中只有4户未出现过癌症患者。

　　而更让人恐惧的是村子里癌症患者和死亡人数不仅年年增多，而且越来越年轻化。70年代，死亡者平均年龄为60岁；80年代，死亡者平均年龄50岁；90年代，死亡者平均年龄为45岁。而今年3月，38岁的妇女马惠珍和年仅17岁的小伙子万成被西安几家大医院确诊患了癌症。

　　在癌症家庭中，患病人数最多的1家4人，3人已死亡；有3个家庭因男人患癌症死亡而导致家庭破灭。

　　因恐惧癌症，村上有22人长期流亡在外，14人落户他乡，全村实有人口只剩下77人，且多为老人、妇女和儿童。

　　因恐惧癌症，方圆数里的姑娘不愿嫁到该村，村上的姑娘想方设法嫁往外村，小伙子有的30多岁还打着光棍，年轻的也找着到别村去上门。从1996年至今的4年间，全村出生人口仅仅2人。

　　“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个村子就完了。”马泉村的李书记无奈地说。

　　走进“癌症村”

　　6月29日，记者驱车前往那个被各种恐怖的传言笼罩的、被癌魔肆虐的小山村。

　　在华县县城西南与县城紧挨的杏林镇，一个小饭馆的老板特别叮咛记者：“上去时多带点水，那村子得的怪病，可能是水的问题。”

　　龙岭离县城其实只有七八公里路。

　　路确实不好走。车下了柏油路，在刚下过雨依然泥泞的乡村土路上“扭捏”了半个小时，走到一个叫“弯子”的小村庄便过不去了。这个村子在山脚下，村里人说：“离龙岭只有三四里路了，步行半个钟头就到了。”

　　我们决定爬山上去。正是中午时分，温度大概高达三十七八度。我们顺着沿山挖出的土路往上走，越走越热，越走腿越沉。路边连个树阴都没有，路全是坡路，顺着山势一路直伸上山顶，连让人缓口气的地方都没有。走了半个钟头，依然不见一个村子的影，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我们这时才发现，我们竟忘了带水。

　　又走了十几分钟，依然杳无人烟，我们的信心都有些动摇了。就在火辣辣的大太阳底下，我们一屁股就坐在土坡上，也顾不得弄脏衣服了。

　　我们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走了近1个小时，转过一个弯到了山顶，才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

　　“对，这里就是龙岭。”村民回答说。

　　龙岭组的万印功组长对我们说，他们村的人出出进进就那一条路，全靠步行，交通闭塞，所以就穷。

　　该村位于一个形似龙脊的土峁上，东西两侧约百米远就是秦岭山脉的一个梁子，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往南数十米就踏上了秦岭山。

　　如果不是因为癌症，这个村子还不算太差。

　　“癌症少年”

　　17岁的万成光着膀子从我们跟前走过去，万印功和另外一个村民很同情地悄悄告诉我们：“他是村里年龄最小的癌症患者。”

　　如果没人告诉我们这个情况，我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患了癌症，他除了看起来偏瘦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低着头在村民们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同情的目光中从村子里的街道走过去，据说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他的表情似乎很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一点青春该有的朝气与活力。

　　他的母亲不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她带着两个儿子到沟里的地里干活去了。

　　这个不幸的家庭是该村得癌症人数最多的家庭。在今年的2月，当千家万户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中时，万成的父亲被癌症夺去了生命，他只有50岁。给父亲办完丧事仅仅只有十来天，万成便被查出患上了癌症。万成的爷爷是在1997年死于癌症的，奶奶则是在1980年便被癌症夺去了生命。

　　没有人知道万成以后会怎样。村里人说，村里一般像这类家庭，男主人死了以后，女人会带着孩子改嫁，嫁得越远越好，为了孩子以后找婆家、找媳妇容易些。然后他们将开始新的生活，把龙岭“忘了”。

　　据说万成的父亲是个手艺人，很能干，很勤快，他在世时，家里的经济情况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然而，他一死，“这个家算完了”。村民们惋惜地说：“当时为了给他看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也没把人救下来。”好在万成家里有几个亲戚经济条件不错，万成看病全靠了他们，据说已经花了1万多块钱了。“只要有钱，这娃的病能治好。得了这些病，没钱，就只有等死了。”村民们无奈地说。

　　自从今年3月万成被查出患了癌症，全村就陷入了“恐惧”之中。村民们说：“咱山里人命贱，活个五六十岁也就够本了，可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也得这病，让人害怕啊，谁知道下一个是谁呢?以后咋办呀!”

　　探访“癌症家庭”

　　在小小的龙岭村里走了几个来回，很少见到青壮年男子。听说有人来调查，老实的村民们三五成群地从家里走出来坐在阴凉处，默默地看着记者，他们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妇女以及儿童，他们的眼里充满忧郁和渴望。

　　他们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我们，“平静”得让人心里慌慌的。

　　目前，这个村子50至60岁的男性只剩下4个人，40至50岁的男性只剩下8个人，如今活到50岁还能下地干活的不到10人。

　　38岁的马惠珍也是在今年3月被查出患上癌症的，所幸的是她得的食道癌属于早期。而她的公公在1979年年仅47岁就得癌症去世了。

　　当我们走进她家已有40年历史的破旧昏暗的房间时，她正难受地躺在炕上。她说这几天腰疼得受不了，虽然整天躺着，可是白天晚上睡不着，1天只能吃一碗饭，有时候吃后又吐了。

　　为了给她看病，家里把牛卖了、羊卖了，又向亲戚借了点钱，总共花了5000多元了。她到西安的几家大医院去看了，医生说，像她这种早期患者，治疗越早越好，大概有七八千块钱就能治好。

　　可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

　　一提起这件事，她的丈夫马建设放声痛哭，五尺高的大老爷们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惹得马惠珍也开始抹眼泪。故作平静的组长万印功低下头偷偷地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水，记者的鼻子也阵阵发酸。

　　马建设抽泣着说：“前一段时间到西安看了一下，医院给开了些药，吃了很管用。她的精神好了，又硬撑着下地干活、割麦子，我干到啥时候，她就干到啥时候，劝不住。家里七口人的地，只有我和她、还有兄弟三个劳力，没她不行啊。”

　　买的药吃完以后，疼得不厉害，就买几瓶几分钱一片的“止痛片”止止疼，硬撑着。他们再没钱买药了，她一下子又躺倒起不来了。

　　他们家以务农为主，没有其它经济来源，家里很穷，马建设38岁的兄弟至今还打着光棍。有时候，马建设和兄弟到外头的建筑队去给人干小工，一天能挣七八块钱，可是经常是活干了钱却要不来。

　　马惠珍有3个女孩，大女儿马丽今年已15岁了，但没有上学。当我们进去的时候，马丽正在擀面，擀得很老练，在小小的案板上，面擀得又薄又大。她的奶奶说：“没办法，娃不干谁干呀!”

　　从我们进屋到出来，马丽一直没吭声，谁问话都不回答，她的脸上充满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安静和忧郁。

　　一个人的家

　　78岁眼睛几近失明的“八奶”从她深达30余米的深宅里颤巍巍地走出来招呼我们。“八奶””叫李雪草，如今这个家只剩她一个孤老婆子了。

　　李雪草的丈夫万永才早在1983年便患膀胱癌去世了，享年62岁；而她的儿子万江善是在1991年患食道癌去世的，只活了43岁。

　　她家原本有7口人，但是儿子1991年去世后，儿媳1992年便带着3个孩子改嫁到华阴去了。

　　“走了好，走了就没事了。”尽管李雪草很想她的孙子，可是她也希望孙子走得越远越好，她不能眼看着孙子也遭噩运。

　　儿媳和孙子走后，偌大个院子里就留下了“八奶”一个人。当时她已70岁了，便把地让给同村的一个本家去种。但平时提水、拾柴的活还得她自己干。

　　刚开始几年，“八奶”的腿脚还硬朗的时候，她就到附近的山上去挖些中草药卖，换几个油盐钱。这几年身体不行了，眼睛也不行了，只能到山脚的地畔去挖了。

　　“八奶”伤感地说：“为啥不把我也死了呢，这日子还有啥过头嘛!”

　　而村里另外有三家已经没有一个人了，紧锁的大门上铁锁已经锈迹斑斑。

　　村民万九成在1986年年仅40岁便患食道癌去世了。他死后，他的媳妇要带着当时已20岁的儿子万拴牢改嫁他乡，但万拴牢不同意。1988年，21岁的万拴牢在家中服毒自杀了。

　　在龙岭村提供给记者的一份“死亡人员花名册”上，在患癌症死亡的人员中，80%是男性。男人死后，女人要么改嫁，要么远走他乡。好多家庭因此而解体。

　　救救我们

　　最早对这一现象产生警觉并向外界反映的是龙岭村村民万振龙。

　　1994年，身患胃癌、55岁的万振龙在弥留之际，趴在炕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省有关部门写了一封“反映信”，具体反映了龙岭村近年来被癌魔侵袭的情况。省有关部门领导对此极为重视，并责令华县有关部门调查处理。

　　当时，县上有关部门派员到龙岭提取了食用水、人毛发、玉米糁、酸菜等物准备化验，但要村上交2000元化验经费。由于村上拿不出这笔钱，化验的事搁浅了。

　　“村子太穷了，一户一年纯收入只有400元左右，要买化肥、种子，买油、买盐，把1分钱掰开当2分钱用呢，哪来钱呀。”一个村民说，偌大个村子，你拿50元钱去让人给你换成零钱，都没有人能换开。

　　然而癌魔越来越猖狂。

　　今年3月，马惠珍和万成的病情让全村人都极为恐惧，他们再次向外界发出呼救的呐喊。

　　3月18日，马泉村党支部、村委会向华县政府递交了《龙岭村遭受癌症猛袭的情况反映》，呼吁有关部门“迅速采取有效措施，挽救濒临灭绝的小山村和劫余之百姓”。他们恳切要求有关方面组成调查组，对龙岭村的水、土、农作物及空气进行监测化验，同时采取搬迁、疏散等办法，“使龙岭村村民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3月19日，在接到反映的第二天，华县县委书记郭新民便亲自带领有关部门人员赶到龙岭，进行实地调查，听取村民意见，并拿出自己身上的钱给马惠珍，让她好好看病不要怕。他对村民们说：“党和政府一定会尽全力救你们!”在他的指示下，各项工作也紧张地展开了。

　　4月，省内某报记者以内参形式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反映了龙岭的情况。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迅速批示有关部门：查清病因，抢救村民。同时，由省政府牵头，会同省卫生厅，渭南市政府、市卫生局，华县政府、县卫生局、瓜坡镇政府等部门成立了“龙岭村癌病多发区病因调查领导小组”，组织肿瘤专家全面展开调查活动。

　　龙岭村村民看到了希望。

　　谁是罪魁祸首

　　由于每年都有癌症患者死亡，且80%是患食道癌，龙岭村村民开始怀疑是他们食用的水有问题。

　　龙岭村人老几辈食用的都是秦岭山里流出来的泉水，他们怀疑可能是泉水在流淌过程中受到了污染而带有致病病菌。1987年，他们集资并组织劳力挖沟槽、埋管，直接从秦岭山里的一个泉眼处引水吃。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癌症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逐年上升。6月13日，“病因调查小组”将水样送往北京请专家化验，据说结果1个月后就能出来。

　　但这个猜测也有人提出疑问：在1974年以前，村里人也喝的是这水，为什么没人得癌症?村里好几个已活到七八十岁的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村民们还猜想病因可能是空气污染所致。他们认为村北面3.4公里处的几个工厂排放的烟尘，很可能受气流影响，将有害气体集聚于龙岭上空，因为村子东南西三面是秦岭，刚好挡住气流，形成空气涡流，将烟尘落在龙岭。他们说每天早晨都能闻到刺鼻的呛味，这在未建那几个厂之前是从来没有的。

　　但认同这个说法的人更少，只要站在村口，放眼青翠欲滴的秦岭，抬头望那蓝得发亮的天空和在天空中缭绕的白得像棉花般的云朵，很难相信这里空气污染。

　　那么最大的可能依然是水。

　　一走进村子便看到一个水龙头，我们以为是自来水。村民告诉我们，这就是引过来的泉水，村子东西两头各有一个水龙头，村民就吃的这个水。

　　在村里采访，每到一家，主人便热情地倒茶，还放点糖进去，让我们“快喝水，你们肯定走渴了。”我们只要拒绝，他们便会有点伤感和不好意思：“知道的人到村里来，人家都不喝这水。”记者说没事，于是每到一家便喝两口。记者在水龙头前灌了一瓶水喝了几口，很清凉，还带点甜味，是典型的山泉水，它会是罪魁祸首?

　　路在何方

　　在没有查出病因之前或者说如果查不出病因，村民以及政府的意见一致--搬迁。但在搬迁地址上有些分歧。

　　县上提出，全村搬到与龙岭垂直距离约400米的沟里，即马泉村庙河村民小组。但村民们不愿意，他们说这解决不了问题。

　　村民们介绍说：龙岭小组的耕地都在坡上，如果人住到沟里，干活还得到坡上来，而这极为不便。因为庙河与龙岭的垂直距离虽只有400米，但从庙河到龙岭得走盘山路，约4公里远，这就意味着，如果搬迁到庙河，每天早上7点出工，到地里已经8点半，干不了几下又得下山，把大部分时间都跑在路上了。再说，人在地里干活，大部分时间还在龙岭，还得喝龙岭的水，还是在这个环境里，等于是劳动强度加大了，而生活状况并没改变。

　　他们说：“最好搬到山外去，搬得越远越好!”

　　马泉村的李书记说：“虽然癌症不传染，但农村人不管这事，他总觉得不美气。如果在这个环境里，小伙娶不到媳妇或去给人上门，姑娘争着外嫁，那再过几年，龙岭就灭绝了。”

　　当我们离开龙岭的时候，村里二三十名老老少少的村民给我们送行，他们一再叮嘱：“替我们多反映反映，救救我们!”他们那满怀希望的淳朴、善良的眼神让我们不忍对视。

　　出了村，蓦然回首，在阳光下，4年来村里仅出生的两个天真可爱的小孩提着竹篮子在水龙头下接水。村民们疼爱的默默看着他们玩耍，他们或许给了大人们信心，他们或许是全村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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