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清早，12岁的孪生兄弟金豆和银豆睁开眼睛，透过北京铁道大厦13层的窗户，看着窗外美丽的北京早 晨，问：“妈妈，这是梦吗?”妈妈说：“不是梦，不信，你们掐一下自己的腿就知道了。”于是，掐过自己大腿的金豆、银 豆终于相信，他们真的到了北京!

　　<一> 金豆、银豆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到北京来看天安门升国旗、登长城，可是，在哥俩九岁的时候，他们这个 本来可以不太难实现的愿望却开始变得遥远起来。那年，上四年级的哥俩几乎同时在一次体育课上摔倒了，而且跑跑摔摔，样 子滑稽可笑。体育老师以为他们故意调皮捣蛋，可细心的妈妈把他们送到医院一检查，没想到，金豆、银豆和他们的妈妈从此 走上一条荆棘人生路。

　　兄弟俩患的是一种叫“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的病，得这种病的患者由于肌肉吸收分解营养功能缺失，往往会因肌肉萎 缩全身无力，行动困难，最后波内内脏，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一般发病规律是四五岁发病，十二岁左右瘫痪，十八岁死亡，目 前医学家尚未找到有效的疗法。

　　金豆、银豆的父母早已离婚，兄弟一直跟着妈妈薛芙蓉住在姥姥姥爷家，他们是妈妈惟一的支柱，可是这支柱一夜之 间突然坍塌了。

　　“天啊，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什么偏偏是他俩?要是我自己多好……望着操场上其它那些奔跑如飞的 孩子，我心如刀绞，为什么他们就跑不起来?”

　　薛芙蓉只有在日记里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足足有一年多时间，家里气氛阴郁。薛芙蓉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求医。那时 ，金豆、银豆已经行动不便，经常是妈妈先把一个孩子背上楼安顿，紧接着返身又下楼去背另外一个孩子，可是，每次母子三 人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带着悲伤而回。看一次病，全家人心理压抑几天，那一段时间，孩子们的病是一根把全家人紧紧勒住的 皮绳。妈妈和家人商量着到哪儿求医治病，兄弟俩就躲到其它房间里抱头痛哭。

　　<二>两个花季少年没来得及开放就面临着凋零的命运。

　　金豆银豆从妈妈和医生的谈话里知道了自己的病，开始拒绝吃药。兄弟俩说：“妈妈，不要再浪费钱了，省下钱给姥 姥姥爷买点好吃的吧!”

　　妈妈看着懂事的孩子们泪水夺眶而出。后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她说：“我常常做梦，梦见金豆银豆摔倒在地上， 哭着喊妈妈的情景。一闭上眼，我就能想起他们那种企盼的眼神。”薛芙蓉暗下决心，即使“砸锅卖铁，砸了骨头卖了肉”也 要给孩子治病。

　　孩子们病情发展很快，因为肌肉萎缩，他们的行动越来越困难，走路脚跟不能着地，胸脯前挺，屁股后撅，而且一碰 就倒，上学时从家里到学校半站地，他们要走一个小时，而且边走边摔。一天早上，兄弟俩醒来，发现自己的眼皮睁不开了。

　　兄弟俩不敢上学，不敢到外面去，他们害怕摔跤，害怕别人的讥笑，他们成天呆在家里。兄弟俩这个样子，妈妈看在 眼中，急在心里。她知道，不鼓起孩子对生命的信心和斗志，光靠自己一人，不行。

　　妈妈开始用三轮车带着哥俩到河边玩。河边有一道长三四米的草坡，因为行动困难，金豆银豆很害怕，可是妈妈却要 他们从草坡上滑下去!妈妈从医生那里知道，像金豆银豆这样的病人，越是不运动，肌肉功能丧失越快，所以，她必须让兄弟 俩在心理上先过这一关。

　　于是这两个连睁开眼睛都需要帮忙的小兄弟，被妈妈抱到草坡边，惊叫声中滑到坡府。这一滑，发现自己没事的兄弟 俩滑出了信心。

　　治疗之外，根据医生的建议，妈妈为金豆银豆制定了详细的锻炼方案。于是，行动困难的金豆、银豆从举手、抬腿、 弯腰开始，慢慢学着走路，爬楼。最初，因为手臂肌肉萎缩，他们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妈妈就站在后面，一下一下帮他们把 胳膊往上抬，每抬一下，娘俩一个痛得出汗，一个累得出汗。

　　刚开始练习走路时，兄弟俩经常摔跤，尤其是在经过一个菜市场时，人一碰就倒。金豆银豆不想走了，妈妈说：“你 们走不动了，妈妈可以背你们，但是不能不去。”

　　后来，两兄弟的运动量逐渐加大，一天下来，500米一圈的路，他们要走12圈，还得限定时间。妈妈铁了心，一 根竹棍在旁边，谁不走就打谁，摔倒了必须自己爬起来，走得快的时候，一颗小小的石子，就会让他们摔得满身青紫。一次， 银豆摔倒了，不想走，妈妈用棍子打得他直哭，旁边的人觉得这位妈妈太狠心了，就过来劝，妈妈说：“我也不愿打他，可他 不走，他就会死的啊!”她苦笑着说，不打不成材，人家是‘望子成龙’，而我只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三>“我们每一个人身边有死神，也有天使，关键在于自己，我们要做的是，打退死神，拥抱天使。"

　　8月30日，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中央电视台《大风车》的主持人董浩叔叔来到金豆、银豆身边。这位曾因急性肝 坏水而被医院宣判“死刑”的人奇迹般活了过来，他对孩子们说：“当你面对疾病，你恨不得用牙嚼也要把病嚼碎的时候，你 就会焕发出很大的战斗力。”的确，在他们的妈妈恨不得用牙嚼也要把病嚼碎的时候，金豆银豆也慢慢把恐惧嚼碎了。他们开 始变得豁达，“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是银豆的口头禅，金豆则爱对妈妈说：“妈妈，来生你还要做我们的妈妈。”

　　于是，在这个已经只剩下一张床、一个别人送的旧冰箱的家里，重又充满了孩子的笑声，而这种经过泪水浸泡的笑声 会更坚强，更珍贵。

　　没有玩伴，兄弟俩就自己玩，下围棋，象棋。哥俩还自编自导了很多小游戏。在从西安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同机乘客 见这两个走都走不稳的小家伙乐呵呵在座位上做着照镜子等快乐游戏，很受感染，纷纷上来打探地址，其中，一位70岁的英 国夫妇用中文给她们的妈妈写来一张卡片：“我们很喜欢您的孩子，希望他们一直这么快乐!”?金豆、银豆很懂事，经常帮 妈妈干家务，拖地板。不能像常人那么一前一后地拖，他们就往前拉，他们在屋里迈开那双脚附肌肉萎缩的脚，挪一步，就把 拖把往前拉一步。

　　他们还会做饭，尽管经常一碰就倒，但他们坚持要为妈妈分一点担子。一次，金豆炒菜时，一个油星溅到手上，烫得 他往后一躲，一下就摔倒在地上，金豆怕锅里菜糊了,又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接着炒。

　　因为蹲下去就起不来，兄弟俩大小便依靠妈妈帮助，在家里还好一点，一出门就成问题。一次在大街上，妈妈急急背 着银豆找厕所，结果被一单位看门师傅很不客气地拦在门外，看着自己的妈妈受人“白眼”，兄弟俩出门前尽量不喝水，大小 便多急也尽量在家里解决。?锻炼时，妈妈虽然对他们很厉害，但孩子反而越打越亲，两个小兄弟跟妈妈睡在一起床上，于是 ，兄弟俩一会儿把妈妈的脸掰到左边，一会儿掰到右边，都想在妈妈的脸冲着自己。

　　那年，在兄弟俩病情最重的时候，刚好妈妈的生日也到了，兄弟俩想亲吻一下妈妈，可是又没有力气走到妈妈身边。 晚上睡觉时，金豆银豆决定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亲一下妈妈，他们让妈妈躺着别动，他们摸着妈妈的脸，费了好大劲才抬起自 己的头，然后，又缓缓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在妈妈脸上，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亲了，听着小兄弟喘息的声音，妈妈眼泪忍不住流了 出来，她觉得，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那一刻呼唤我，天地虽宽，路却难走，我看见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勇敢做好自己……”

　　兄弟俩平时最爱唱这首《感恩的心》，对妈妈，对生命常怀一颗“感恩的心”，这或许是兄弟俩能够始终快乐的原因 。

　　<四>经过针炙点穴治疗和大运动量的锻炼，曾经一度连眼皮都睁不开的兄弟俩，出现奇迹般的好转。如今举手、抬 腿、弯腰每天能做近200个，走路500米一圈，从最早的一个小时到现在最快的七八分钟，金豆、银豆的变化给母亲带来 了希望。可是，今年5月，家里再也拿不出治病的钱了，该卖的都卖了，该借的都借了妈妈没有上班，做了一个钟点工，每月 才挣80元，可两个孩子每天治病得花将近200元。眼看着欠费停治后，小兄弟身体又不如以前，急得妈妈背着哥俩去手找 医院，找有关部门。妈妈经常是把一个孩子放下楼，先背上一个孩子上楼找人反映情况，然后又下楼去背另外一个孩子。那段 时间，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带着一对双胞胎的母亲。

　　那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感觉让不爱求人的薛芙蓉至今难忘。她不能眼看着孩子就因为钱而耽误了治疗，她做 出了一个超常的决定：卖肾，卖掉自己的一只肾。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百分之百地去争取。”薛芙蓉正在实践自己当初“砸了骨头卖了肉”也要救孩子 的诺言。伟大的母亲，坚强的儿子，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

　　29日，本刊和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记者与金苹果饮品公司的代表一起赶赴西安，将金豆、银豆和他们的妈妈接来北京 治病、圆梦。

　　北京，又一次面临着感动和被感动。

　　又：截至发稿前，金豆、银豆已登上长城。31日，哥俩在海洋馆玩得很高兴，连日来，北京一些医学专家纷纷前往 北京铁道大厦为兄弟俩义务诊治。(文\《北京青年周刊》记者曾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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