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4日星期日晴复活节的罪恶
今天是天主教的复活节,南联盟单方面在科索沃停火。
但北约的导弹依然早早就投向贝尔格莱德。
凌晨4时左右,距记者站一公里的警官学院遭到轰炸,
半个小时后,给贝市50万人供暖的热力厂、潘采沃炼油厂
热力车间均被炸弹击中。一时间贝尔格莱德的东、南、西
三个方向同时燃起熊熊大火。爆炸把我们从睡梦中震醒,
过了一会儿一看没事,又接着睡,我们太缺觉了。
给房东打电话问那里情况怎样,老太太说,第一次是
躲过去了,可爆炸声真吓人,房子安然无恙。
由于南新闻部门通知太仓促,上午错过了集体采访热
力厂的机会,下午自己跑一趟。附近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浓
浓的油烟味。厂方没权决定我是否可以进厂区采访。经理
亲自到大门口来向我解释,说今天不行,我坚持让他再打
电话争取争取,结果仍是徒劳。他只告诉我,一名53岁的
老工人在当晚值班时被炸死了,大火燃烧了三个多小时,
有7人受伤,但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后来我绕到院墙的另
一侧,走到毗厂而住的几户茨冈人家打听情况。这时几个
正在玩耍的小男孩过来,主动让我看他们捡到的炸弹碎片,
一块是黑色的,中指那么大小,其比重像铅似的,另一块
很小,是银色的。我要求留作纪念,他们痛快地答应了,
说是家中还有大块的。这使我想起至今还后悔的一件事,
3月28日,南军方组织记者去参观击落的F-117A隐形战机,
我没有得到通知,也就没能去现场,那天去的记者全都得
到了一小块机身的碎壳,那是能防雷达的。
报道说连着几天都有难民从科索沃到贝尔格莱德来,
然后再疏散到其他地方去,但白天见不着人。于是我半夜
去火车站堵。我在12点20分到达那里时,科索沃来的火车
已经到了,这次来的难民不多,只有七八十个,而且很快
就被有组织地拉走了。在一间旅客休息室里,我见到了1
00多名阿族难民,他们中有42人是要在当晚返回科索沃的,
其中一位阿族人对我说,他之所以要回去,是因为在外面
流亡了一个月后,觉得还是在家里好。红十字会的值班女
医生向我介绍,现在每天都有一些阿族人想回到科索沃,
政府及红十字会提供了所有的费用和力所能及的安全保障。
4月5日星期一晴
几乎同昨天一样,爆炸声依旧不断传来。第一次是在
凌晨2点左右,当时我们还没休息,迅速来到使馆院子里,
周围一片寂静,不像有什么事发生;打开电视时,播音员
正在警告市民要躲在防空洞里,后来得知,15公里以外的
贝尔格莱德机场又一次遭到轰炸。
根据昨天白天十分安静的情况,我们分析市中心可能
还会被炸。10多天的经历,已使初涉战争的我们有了一定
的经验,好像多少能够嗅出危险的气息。果然在清晨4点
30分,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的我们,被四声更加剧烈的爆
炸惊醒,整个使馆的大楼都随之震动起来,窗户发出一阵
阵的轰鸣。这次导弹落得更近了,目标是距使馆不足两公
里的南防空部队司令部。轰炸离我们越来越近,而我们的
承受能力也越来越强,心态比较平静。20分钟后我们匆匆
赶到现场,火已经被扑灭,司令部临街的楼倒塌了,周围
的建筑物除了玻璃碎了没有其他损坏。
北约的轰炸之所以能够相当准确地击中目标,与分散
在南境内的一些“南奸”分子分不开,据说这些人收集由
北约无人驾驶飞机投下的“电子盒,安放在目标附近,为
导弹导航。这是多么卑鄙而可耻的行为!
傍晚,我去看望一位南联盟的朋友,给他送一点烟。
从轰炸开始到现在,南香烟严重供不应求,主要是因为走
私入境的香烟明显少了。他一再感谢我,说我帮了他的大
忙。
4月6日星期二晴
58年前的今天,1941年4月6日,德国纳粹发动对南斯
拉夫贝尔格莱德的空袭。三万余市民今天走上街头,反对
北约在58年后的野蛮行为。今天,北约有所收敛,没有轰
炸贝尔格莱德,但在科索沃等南部地区的轰炸并没有停止。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难得有空,我们回记者站看了看,
已有点陌生感了。院子里10天前还没有长苞蕾的郁金香已
经盛开,玫瑰花也长出了新芽。几天不住,还真想这里。
大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由于政府已决定每月每
辆车有30公升的汽油供应,行驶的车子也渐渐多了。所有
问到的人都说“不怕轰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顾
虑。公园里、咖啡馆里传出的欢笑多了。多瑙河边有不少
人在悠闲地钓鱼,风景宜人的堤岸上,骑着自行车锻炼的
人川流不息,滑旱冰的小孩你追我赶,草地里还有人在晒
阳光浴!我们有一瞬间的恍惚,真有些怀疑战争是否已经
过去了,但这就是贝尔格莱德人在战争下的生活。
连着好几天,空袭警报总是在晚8时左右响起。我想,
可能是因为北约在白天受到南军队的顽强抵抗,遭受了不
小的损失,现在只能在夜间偷偷摸摸地轰炸了。
4月7日星期三晴
中午将近12点,正在外面采访时,军方新闻中心通知,
正组织部分记者到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那采访,20分钟后
出发。机会难得,我毫不犹豫地赶了过去。由于只有一辆
车,不少人没能如愿前去。坐上车,我意识到这是一次风
险极大的采访活动,但心中仍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因为战
火给科索沃披上了神秘的外衣,而我们就要亲眼看到了。
进入科索沃境后,一辆等候的军车前来为我们护驾,
走在前面,车上五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手持冲锋枪,冲着前、
左、 右三个方向, 毫不懈怠。这时,路上除了偶尔见到
的几辆装甲车外,没有其他车辆和行人,路边的房屋有的
被烧毁,但绝大部分都是好的,可不见有人住在里面。
北约两周的轰炸已使普里什蒂那变得满目疮痍,就在
十几小时前,市中心又遭到了北约的猛烈轰炸,自治省办
公楼、人民银行、邮电通信中心、图书馆等主要建筑被炸
被烧,走在还在冒烟的废墟边,我似乎听到整个科索沃在
呻吟。工厂炸没了,水管炸飞了,电线炸断了,商店关门
了,市民只好逃难去了,城市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在三
个小时的采访中,我总共遇到不足百人,说是市民们躲到
防空洞去了,但值得怀疑。
采访中我看到二十来个阿族人手提旅行包,沿着铁路
走,猜想可能是出去逃难的人,但很快就看到他们向一片
住宅区拐了过去,而且那边有不少的小孩在路边玩。看来
不是所有的阿族人都走光了。
北约的导弹好像是长了眼睛,指哪儿打哪儿,但他们
的将军和西方政客们却又是睁眼瞎,对科索沃惨状视而不
见,对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视而不见。
回来的路上,很困很困,我闭上眼睛想睡一觉,但大
巴车的发动机声像在拉空袭警报一样,让人听了非常不舒
服,加之是夜间行驶在这么一条危险的路线上,我觉得还
是警惕为好,一直没能睡着。
这是一次特殊的采访,80名前去的记者中,几乎没人
有时间进行准备,因此根本没带干粮和水,都希望在普里
什蒂那买一些,谁知那里是一派萧条,很少能见到行人,
哪有什么商店、餐馆卖东西,即使有也没时间去找。从车
辆出发到返回的12个半小时的颠簸和忙碌中,我和大家一
样,没有一口吃的和喝的,或许这就是一个战地记者应该
经受的考验吧!
半夜零点40分,我们平安回到贝尔格莱德,大家一片
欢呼。(待续) 许杏虎
相关报道:
新浪科索沃危机专版:
http://www.sina.com.cn/richtalk/news/world/kosovo.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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