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贝尔格莱德3月27日新华社记者吴志强

    三天前，我为参与北约空袭南联盟的报道来到贝尔格
莱德。三天里，我看到这里的一切正开始被战争的气氛所
笼罩，空气中现出一丝悲凉。

    到达当天，街上的行人与车辆已明显减少，店铺里顾
客不多。在一家名为“拉德”的电脑商店里，我在与女营
业员的交谈中明显感到她在为眼下表面上的“一切正常”
而担忧。“CNN说再过4个小时轰炸就要开始了。”她深深
地吸了一口烟这样说道。

    在街边的水泥球场上踢球。街头的食品店里，货架上
的面包均已告罄，食用油只剩下较贵的橄榄油。

    晚上八点，贝尔格莱德上空响起警报，全城立刻陷入
一片漆黑。40分钟过后， 我来到街头， 看到街上仍有行
人徜徉。公共汽车站有人在等车。在铁托大街上，路边卖
食品、饮料和香烟的商亭仍在营业。

    驱车至革命大街时，汽车收音机里塞尔维亚电台开始
播送南军总参谋部的声明， 说南联盟境内已有 20多处目
标遭到袭击。声明谴责北约的这一暴行。声明之后是一段
低沉、肃穆的乐曲，但随即又被通常的民族音乐所代替了。

    回到住所，主人日沃因老先生白天在房间里摆放的迎
春花已经枯萎。他已没有心思点缀客房了。这是位参加过
二战的老游击队员。在与记者的交谈中，他义愤填膺地说：
“美国打着民主、自由的幌子，干着最惨无人道、最无耻
的暴行。”

    25日凌晨， 我在浅睡中被门铃吵醒。 房东太太告诉
我，她从电视中得知，防空警报之后要实行灯火管制。就
在她帮我刚刚拉下窗外的木制窗帘后，街上的路灯便已全
部关闭了。再看房东太太的装束，整齐依旧，看来她根本
没有入睡。从她忧郁的目光里，我意识到街上的平静是多
么带有欺骗性。

    早上9点15分， 贝尔格莱德上空响起当天的第一次空
袭警报。我驱车再次来到前一天到过的电脑商店，这里已
是人走关门了。

    来到位于市中心的南通社大楼，工作人员斯维特拉娜
女士领我来到一间办公室。两位工程师为我解决了电脑连
线问题并为我的电脑安装上了可接收南通社电讯的软件。
这时，电视屏幕上打出快讯，贝尔格莱德附近的一个军用
机场再次被炸。斯维特拉娜女士神色紧张，抓起电话拨号。
她家离那个机场只有1000米，她要知道家中的母亲和儿子
是否安然无恙。

    为联系采访被炸现场，我们来到政府大楼找到负责外
国记者的萨莎小姐求助。她说：“你们不能去那里，除非
军方组织。”说完，她转身就走。服务台内坐着两个小男
孩。南教育部已决定从3月25日到4月2日全国的学校放假。
看来，这两个孩子是因没人照看，而随母亲一起来上班的。

    政府大楼前，行人和车辆很少，几个武装警察站在警
车旁值勤。作为南联盟的行政中心，这栋大楼很可能遭到
北约的空袭。

    市中心的斯拉维亚广场上行人不多，不少店铺已经关
门。 26 岁的塔尼娅的美发屋依然营业，但却没有顾客。
我问她：“你怕不怕？”她无奈地答道：“我们只能待在
这儿，没有别处可去。”

    相比之下，不远处一家中国快餐店的生意要红火得多。
女店主对我说：“我不怕空袭。就是想我儿子，他昨天刚
满四岁五个月。”给她帮忙的亲戚是一周前才从中国来的。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贝尔格莱德机场的国际航班
已全部取消。

    25日夜，我再次听到了空袭的爆炸声。南总参谋部说
许多被轰炸的目标是军营。显然，北约是想打击南军队的
有生力量。

    贝尔格莱德市内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为确保军需，所
有加油站都不再供应汽油。驻南外国使领馆可为其一两辆
车加油，但要先提出申请。

    26日大清早，我前往贝尔格莱德最大的超市。所有购
物者都把手推车装得满满的。人们已开始储存物品了。

    23岁的迪恩负责超市里的化工部。他曾在普里什蒂纳
参加过军事训练，去年9月回到贝尔格莱德。迪恩说， 离
他家15米， 就是一座军事指挥设施，北约肯定会轰炸。
“可是我们，我的父母兄妹哪儿也不去。只有待在这儿，
保卫我的祖国，我才觉得象条汉子。”他说。

    26 日晚， 北约轰炸进入第三夜，警报声离我的住处
更近了。有一次，爆炸的冲击波竟震开了房门外楼梯口的
窗户。南通社报道说，贝尔格莱德郊区有变电站和储油罐
被炸，附近的森林被引燃，居民区的供电被切断。

    这是北约开始轰炸以来贝尔格莱德第一次停电。如果
北约继续轰炸这样的民用设施，无疑会在居民中造成更大
的恐慌。在贝尔格莱德，多数家庭是用电炉做饭的。

    楼下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着遭到轰炸的民用设施的镜头：
破碎的窗户玻璃，裂开的墙壁……。

    午夜前后，电视里开始播放带有塞文字幕的美国电影
《小人当道》，讲的是一个美国总统为了把百姓的注意力
从他的性丑闻转移开来，请好莱坞帮他假造战争的故事。

    27日凌晨4点15分，我再次被警报声吵醒。 披衣走到
门外，远处传来了零星的枪声。这是当夜我第二次听到枪
声。据说，警报响起之前，曾有飞机在贝尔格莱德上空低
空盘旋。

    早上6时，拉开窗帘，街上微风拂面，静谧异常。夜
里的爆炸声和火光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遥望远处的天空，我开始为在科索沃采访的新华社同
行们担心，那里的轰炸要比贝尔格莱德猛烈得多。到这里
后，我同他们只通过一次电话。不知他们的车里还有没有
汽油，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食品。我祝他们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