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嗜酒而又懂得珍藏酒、欣赏酒的男人，我会油
然起敬。因为他们往往浪漫而又节制，这样的男人一定善
于读解女人，赏识女性的美好。

    那天，在余秋雨先生并不富丽堂皇却很耐人寻味的家
中，他引我看了一面墙的酒柜。酒柜与另一面墙的古董柜
隔桌相对，在暖暖的灯光下，那些酒在主人很有品位的置
放下完全像艺术品，令人联想到主人目光里的女性该有怎
样卓然不群的典雅和宁缺勿滥的性情。我注意到在余秋雨
先生的收藏里，没有一瓶烈性酒。

    后来与一位年轻的女作家聊起余秋雨和他珍藏的酒，
女作家说，这样会藏酒的男人一定是怜香惜玉的，真不知
道会有多少女人在悄悄地恋着他哩！

    我一时无言以对。这位女作家是渴望爱情而又独身的
女人，并且即使身边有男人，精神上也永远是独身的女人。
她并不认识余秋雨，但她很自信自己的感觉。

    其实在认识余秋雨之前，我对他比较感性的认识就是
来自一位独身女人。她曾是他在“上戏”任教时的学生。
在她独身了18年的某一个春节里，她突然谈起当年的余秋
雨老师。她说每每自己去向他汇报学业，谈创作构思时，
余老师总会打断她：“先不谈这个，说说你自己，有没有
白马王子啊？”

    那天参观了余先生的酒柜后，便在他的书房兼客厅落
座。余秋雨先生随口问到我的一位女朋友，是否已成家。
转而就问我，你怎么也独身呢？于是我的采访在尚未进入
主题时，自己倒先成了一个叙述者。而余先生倾听后，很
中肯地分析了我那段失败的恋情，他说，男女之间在进入
了某一种阶段，常常自以为彼此心照不宣，就少了许多合
理的沟通，从而容易走进误区，形成“黑箱作业”。而由
“黑箱作业”步入婚姻是盲目而后患无穷的。

    在和余秋雨先生一番极生活化的闲聊中，我非但不为
自己早已过了婚嫁年龄却仍独身而沮丧，反而海阔天空起
来。于是，便想把同余先生就独身女人的一段对白实录于
此，或许对正在独身的女人，也对正在选择和关注女性的
男人有一份启示。

    （以下△代表宇秀，○代表余秋雨）

    △您如何看待独身女人？

    ○一个独身女人如果她有男朋友，而没有结婚，这并
不坏。但如果一个出色的女子始终没有男朋友的话，我觉
得这就很遗憾了，这样不利于身心的健康。

    △如果一个女人未婚，却有男女生活，您是否能接受？
（出此问话，我心里颇有忐忑，似乎超越常规）

    ○能接受，太能接受了。不要把婚姻看成一个纯粹形
式性的进入。如果两个人永远不想分离，俩人都有了强烈
的相守在一起的欲望，没有一方是勉强的，那个时候再结
婚，才能算是该结婚了。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我的想法是应该有很多异性朋友。我所说的异性朋友
并不是说一开始相识就准备结婚的，而是在接触过程当中，
或许会遭遇或选择出某一个人，而此人在各方面和你有一
种触动，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

    △就是“过电”喽？

    ○不，“过电”这个说法太一般了。你和女朋友有的
时候也会“过电”。我讲的是惊心动魄的震撼，觉得这就
是你的另一半。如果遇到这种人，你就可以结婚了。

    △这种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不错，但还是会有。一生当中总会遇到。（余秋雨
说这话时神

    情很坚定，对于充满爱情梦想的女人无疑是极大鼓舞。
而在如今一个很世故的社会现实中，一个对爱情坚信不疑
的成熟男人可谓“物以稀为贵”。我想起德国现代心理学
家E 弗洛姆曾这样说：“一个艺术家就是一个在清醒时具
有一般人在睡梦中才具有的那种灵感和创造力的人。”关
于余先生作为学者的建树非我所能及，但我从一个女人的
感觉中可以肯定，他在爱情上绝对具有艺术家的气质。我
曾就“惊心动魄”一语问过马兰，她说只觉得和他在一起
就像活过了好几辈子！）

    △我了解许多独身女人，她们其实是并不情愿独身的，
但社会现实情况是，独身女人愈来愈多。○独身是一种生
存方式，女人没有找到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人，那么她以独
身的方式来保持自己的不妥协。

    △如此看来，独身是否能看作女人追求高质量生活、
追求精神享受的一种表现呢？

    ○是这样。她有着多层次的追求，而社会对她的追求
又没有相对应的满足，于是就出现这么一类独身女性的群
体。

    总的来说，这是一种进步，但这是一个过程，而不是
一个终点。

    我对独身女人不存在偏见，但有几点希望：

    首先，正像不要把婚姻当作必须进入的形式，也同样
不要把独身当作一个必须坚持的形式。这句话很重要。不
要把独身当作一个把玩的形式，把玩独身这就没必要了。

    其次，应该有信心，在这个世界上，出色的男子还是
很多的，应该睁大眼睛来寻找。

    再者，准确的寻找是以广泛的接触为前提的。也就是
说她不应该没有男朋友。如果以独身作为目标，同时又拒
绝和异性接触，这样的独身带有变态的性质，我不欣赏。

    △独身女人如果要活得自信和愉快，是需要有点资本
和能力的。比如经济的能力、健康的水平、情绪的自控。
甚至有人说，女人没点姿色也独身不起。独身女人其实除
了极个别者，都渴望有个温情脉脉的男人出现，从而组合
一个美满家庭，但是她们都感觉找个理想的男人太难了，
甚至疑惑，爱情在这个年代到底还是否真实。

    ○首先要肯定这些独身女子在中国社会的变革当中能
够坚守自我、坚守标准，对她们我表示敬意。但是必须说
明，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是对美和健康的寻求，至于最后
有没有结果倒不一定，但一定要进入这个寻找过程。

    寻找的过程不能陷于幻想中，就是说要有实际的交往，
不能总是想象一个白马王子。在寻找过程当中要把自己平
民化，不要太清高，坚持标准并不等于清高，“水至清则
无鱼”嘛，心态可以放松一点。男朋友也不见得只是一个，
可能是结婚的候选人，也可能不是。如果对方是明智的，
对这一寻找过程他不会生气。需要提醒男人的是，如果她
没有接触过其他异性，又如何来选择你呢？而你高于其他
人或更适合于她的这个最终结论，又如何得出来呢？如果
你从头到尾都是唯一的，那是盲目的，这就好像比赛当中
就一个运动员，你得了冠军又有什么意义呢？

    △记得您在讲述自己对生活伴侣选择标准时，是很注
重心态健康的。而男女健康的心态会减少生活相处中许多
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而使彼此的关系不那么脆弱和矫情。
对于正在寻找中的独身男女，或正在相处中的他和她，您
能否有点建议？

    ○生命是有弹性的，人的生态也应该是有弹性的，情
感当然也是有弹性的，板结就不好了，容易虚假、容易断
裂。有人开玩笑说，和睦的家庭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并不是说容忍对方一定怎么样，而是说应该给对方一点
空间，给他隐私的权利。照我的说法是应该给对方的感情
如同一条渠道一样有水花溅出来的可能，渠道里有丰富的
水流，偶尔溅出来一点水花，不要把它看成是一个非常大
逆不道的事情。我相信人世间的许多家庭悲剧，只不过就
因为感情有如水花溅出来，有点外溢而已。

    整理了以上对话，本想请余秋雨过目，想必他会对闲
聊的内容于发表之前有所修正，可拨了几次电话均无人接
听，只好对不住先生了。但这样原始的对话或许对于读者，
更能感受到他的某种真实。其实女人是最讨厌在女人面前
装腔作势、故作深沉的男人的。而余秋雨先生的可贵恰恰
在于他没有被他的学问和名声淹没了他的真性情，才有了
于独身女人的交谈，和敞开他的酒柜向你介绍他的爱好与
收藏。于是又想起E 弗洛姆在《热爱生命》一书中的话：

    他的最有魅力之处，在于贯穿他的全部思想、言论和
行动中的、非正统的、不落俗套的观点。这种气质在学者
中，是不常见的。他的思想永远充满蓬勃的生机；他拂去
时间的尘埃，开拓新的生命之路；他抛弃教条，也抛弃自
己的固执……

    能够承受独身的女人是不会选择那种每酒必喝，一喝
便醉的男人的。

    她们欣赏那些珍藏酒的男人，从容优雅，充满感性，
又不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