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湖南第一贪”林国悌狱中专访

“湖南第一贪”林国悌狱中专访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3月11日 15:23 环球时报
    2月26日， 记者前往湖南省看守所采访了被称为目前
“湖南第一贪”的原湖南省机械工业局局长兼党组书记林
国悌。

    在会见室里，林国悌头发花白，耷拉着的脑袋靠在木
扶手沙发椅靠背上。他精神憔悴、目光呆滞，对记者说：
“总的来说，我认罪服法。”

    因涉嫌受贿、窝藏赃物，经湖南省人民检察院决定，
去年11月10日，林国悌及其儿子林如海被依法逮捕；去年
11月11日，林国悌的妻子赵幼娟也被逮捕。

    据湖南省人民检察院侦查，1992年8月至1998年8月，
林国悌利用担任湖南省机械工业厅副厅长、厅长兼党组书
记、湖南省工业局局长兼党组书记的职务之便，采取承揽
业务、提拔任职、调动工作等手段，为他人谋取利益，单
独或伙同林如海、赵幼娟，在香港、深圳、珠海、长沙等
地收受13人29次贿赂，共计折合人民币507．3万元；赵幼
娟窝藏赃物共计322．6万元。

    思想堤防的溃决

    记者单刀直入地问林国悌：“请你谈谈你犯罪的教训。
”

    林国悌开始羞于启齿，不愿意谈。他说：“我现在人
是木的，脑壳是木的，记性也不行了。对过去的事，我不
想回忆，也不敢回忆。我希望新闻界不要报道我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描绘我的，可能有的报道把我
写得连臭狗屎还不如。”

    林国悌今年57岁，毕业于原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
业时正值“文革”，1968年 12月31日至1970年2月在洞庭
湖部队农场劳动锻炼。从军垦农场出来后，他先后在湖南
省航运局、省交通厅所属的装卸机械厂、原长沙汽车总厂
即后来的长沙汽车工业公司、长沙铁道学院等单位工作过。
因能力出众、工作出色，先后被提拔为长沙市政府经委副
主任、长沙市委常委兼秘书长。

    林国悌到机械工业厅后，看到一些人成了大款，出手
阔绰，便开始考虑也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潇洒一些，考虑
如何使自己将来退休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考虑自己也要
捞点钱。他将捞不义之财的思想很快付诸行动，一发不可
收拾。

    1992年 8月，省机械工业厅决定建立一个“机械科研
销售开发中心”，即“机电城”。1992年年底，湖南省国
际信托投资公司珠海分公司经理卢某到长沙，林国悌向卢
谈起“机电城”房产项目情况，卢某遂请林国悌帮忙承揽
“机电城”中房产开发部分项目，并表示项目到手后，一
定感谢林。林国悌答应帮忙。事成后，这年 8月下旬，林
国悌叫妻、儿从珠海卢处拿回45万元港币。

    1996年9月6日，长沙亚光电器有限公司转让给了长沙
市电业局。长沙市电业局要求亚光公司办好低压红证后才
付款。为了使省机械工业局尽快办好低压红证，亚光公司
总经理龚某先后送给林国悌2．2万元人民币。林国悌收钱
后，催促局科技质量处负责人尽快办。该公司终于获得了
机械部、电力部颁发的低压红证。

    掩耳盗铃的侥幸心理

    林国悌喟叹不已地说：“侥幸心理害死人。我受贿，
一是思想变质；二是侥幸心理支持。”他向记者谈了他第
一次受贿时的情况。

    1992年年初，林国悌在长沙市市政府担任副秘书长的
“哥们儿”黄凯生因在市政府工作不顺心，多次找林国悌，
请他在省机械厅系统安排个职位。在林国悌的斡旋下，黄
当上了机械工业厅下属沿海公司的总经理。为了感谢林国
悌的关照，1992 年初的一天晚上，黄凯生拿出8万元人民
币，送给了林国悌。林国悌说：“我收了他的钱，当时很
紧张，我从来没有一次得过这么多钱。我问黄凯生：‘这
个钱拿得拿不得？’黄凯生说：‘没问题。’我惴惴不安
地收下了。”林国悌收受这 8万元后，一直不敢动，直到
1992年12月，才以夫妻俩的户名存入银行。

    从接受黄凯生的贿赂中，林国悌得出一个结论：行贿
受贿，只要行贿人不讲，谁也不会知道。林国悌说：“有
了这种侥幸心理，受贿的胆子大起来了。”1994年，曾有
人向上级组织检举林国悌，他用谎言欺骗、搪塞了组织的
询问，更以为只要行贿人不讲，什么事也查不出。

    1994年下半年，深圳汇华集团公司及其下属的华利装
饰工程公司负责人为联系湖南省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办公
楼装饰业务找到林国悌，请林予以关照。林国悌要机械设
备进出口公司选择装修队伍时考虑华利公司。机械设备公
司无奈，在明知华利公司实力不如另一公司的情况下，仍
与华利公司签订了工程造价419万元的合同。为感谢林国
悌，华利公司送给林国悌8万元人民币。

    1995年下半年，湖南省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进口部安
排林国悌之子林如海联系长沙市烟草专卖局正在兴建的烟
草大厦（后更名为“神农大酒店”）进口电梯业务。通过
林国悌出面活动，1995年9月，长沙市烟草专卖局决定向
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购买6台日产“三菱”电梯。林国悌
通过与香港亿康有限公司董事长徐鑫海联系，从中索要高
额回扣。在交易中，林如海将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可能接
受的最高报价1300万元港币泄露给徐鑫海。1996 年1月26
日，林如海代表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与徐鑫海签订了购买
6台日产电梯的外贸合同，总价格为1346万元港币。

    1996年4月和6月，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将货款付给亿
康公司后，林国悌和儿子林如海从亿康公司拿到384．4万
元港币，折合人民币409．2万元。

    扭曲的亲情

    在谈到自己的教训时，林国悌长叹一声，悔恨不已地
对记者说：“我对不起爱人、儿子，是我毁了他们，是我
把爱人和小孩牵了进去。”扭曲的亲情观、家庭观，是林
国悌走上犯罪道路的重要原因。

    林国悌对记者坦言：“有的人搞钱，是为了自己挥霍，
搞女人；有的人搞钱，是为家庭和子女；我是属于后一种。
”据反映，林国悌很爱自己的家，但林国悌的家庭观是要
使自己的家人住得、吃得、穿得、玩得比别人好，不仅现
在要比别人好，将来也要比别人好。为此，他不惜以身试
法，带着老婆、儿子受贿、索贿。结果，他的亲情南辕北
辙，把家庭引向了毁灭。

    1992 年，林国悌第一次收受了黄凯生送的 8万元后，
把钱交给赵幼娟保管，并宽赵幼娟的心说：“黄凯生讲没
有问题。”在林国悌的言传身教下，在长沙市卫生防疫站
工作的赵幼娟跟着林国悌亦步亦趋，不仅保管林国悌受贿
来的钱款，而且参与受贿、索贿。检察机关查明，林国悌
儿子林如海参与收受 6次贿赂，收受港币、人民币共计折
合人民币397万余元；林国悌妻子赵幼娟参与受贿2次，收
受港币65万元，折合人民币66万余元。

    林国悌的扭曲的亲情，直到案发也没有改变。1998年
9月3日，黄凯生因涉嫌经济犯罪被组织审查后，林国悌不
是主动投案，而是找妻子赵幼娟商量对策，叫赵幼娟转移
赃物，罪上加罪。1998年，林国悌涉嫌受贿东窗事发后，
赵幼娟将15张存有赃款80万元人民币、82万余元港币、1
万余元美元的存单用信封装好，安排林如海迅速转移到了
其岳父母家藏匿。赵幼娟窝藏赃物共计322．6万元。

    迟到的悔悟

    林国悌对记者说：“我现在痛不欲生！要说我现在有
多痛苦，有多后悔，怎么形容也不过分。由于我的犯罪，
我毁了自己，毁了亲属，也毁了家庭。我辜负了党，辜负
了人民，对不起亲属，对不起亲人。”

    今日的林国悌还生活在深深的悔恨中。他说：“现在，
我仍然无法平静，半夜就醒来，中午不能睡，晚上睡不着。
”

    在铁窗里的林国悌想的最多的是自己的亲人。他与记
者交谈最多的是他对亲人，特别是对正在湖南某大学读书
的女儿的思念。他说：“因为我，我的家庭现在四分五裂。
我被捕时，家里正改房子，门窗都敲了，家里找了个临时
地方过渡一下。这个寒假，我的女儿是怎么过的？她住在
哪里？有没有饭吃？有没有钱用？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的
爱人和儿子现在关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春节他们有没有
钱用？他们在看守所挨没挨打？我都不知道。如果他们没
有钱用，要送点钱去。”

    林国悌反复、恳切地对记者说：“请你对法院讲讲，
对我的爱人、小孩好一点。拜托，拜托！”

    林国悌迷惘地说：“我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生存、生
活，将来家庭怎么样，这一切都不可想象。我只得怪自己。
对我的问题，依照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希望尽
量从轻一点，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可惜，“船到江心补漏迟”，林国悌的悔悟来得太晚
了。吴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