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乐队发展的过程常常潜藏着一个内在的矛盾，
这就是当他们生气十足的时候，他们常常在音乐上还
没有达到成熟的境地，而当他们在音乐上相对成熟的
时候，当初的生气常常已经离去。这虽然并不是规律，
但却很常见。因此，评判一支乐队也同样会碰到这种
矛盾，那就是如果过分重视感觉上的内容，往往会概
念先行，以音乐之外的东西替代音乐本身，而如果过
分重视音乐上的听觉，又常常会忽略了乐队音乐本身
最本质的精神内核。进一步说，评判乐队的同一流程
中，特别是唐朝这样已经颇有历史的乐队，听者本身
也经历着变化，特别是心态上的、欣赏趣味上的变化。
比较可靠的当然还是听觉本身，是对一种具有价值的
本质的捕捉。

　　唐朝新作的外在力度无疑是有所减弱，这包括乐
队部分，也包括演唱状态，这种减弱的一大好处就是
比较第一批作品来说音乐的层次大大丰富了，换句话
说，唐朝的第一张专辑几乎全部处在“重”的状态上，
这种状态的音乐对于听众有点严格的要求，就是也必
须处在很“重”的状态上去接受，这样的状态没有什
么不好，但无疑会减少很多听众，在这一点上，我以
为唐朝新作会有更好的影响。同时，唐朝的音乐中出
现了以往少有的“温情”，少了点杀伐之气，多了点
人间烟火，这不同于他们早期那种豪气逼人，让人更
愿意保持一点距离，现在的作品英雄形象似乎有所弱
化，但是更接近生活本身。

　　现在就必须回答开始的问题，既然唐朝也有了这
样变化，那么是否唐朝失去了什么？

　　我的感觉是，唐朝依然有梦。当年那种“菊花、
古剑、美酒”的气概仍然贯穿在新的作品当中，不过
选择了更内在和更音乐化的表现形式，这对于依然停
留在当年感觉的听众或许会引起几分疑虑。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我觉得多少缺了一点极端化
的东西，例如高潮性的持续常常显得不够，这又曾经
是唐朝最出色的特点。而且从这些新作音乐处理的层
次对比上应该比以往更明确，因为在较多的层次中，
“强”能得到最好的体现。

　　中国的乐队音乐已经进入第三个阶段，就是大批
年轻一代和老一代并存发展的阶段，这个阶段中年轻
的乐手将面临音乐成型和市场的考验，老一代的乐手
们则必须超越自己的原生态的状态，进入到不断把音
乐的理念转化为实在的音乐并保持在前列。如果这种
情况形成，中国的乐队音乐才可能进入一个不失生气
并不断扩大影响力的正常生存状态。

        金兆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