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文学的勃兴是世界文坛的一个重要现象。优秀的
传记作品具有无可比拟的教育功能、历史意义和文学价值。
可是,传记文学的复杂性和跨学科性却给研究和写作提出
了挑战。为此,北京大学近期举办了北京大学世界传记中
心成立大会暨传记文学研讨会。会议的主题是:世界语境
中的传记文学。来自全国各地的六十多位传记学者、作者
和出版者出席了会议。
西学东渐:中国传记何去何从?
北京大学中文系陈平原教授梳理了五十位生活在二十
世纪的中国学者的“自述”,讨论了他们的叙事策略,及
其背后蕴涵着的文化理想和自我超越的途径。他指出,“
自序”与“自定年谱”壁障的打通,同“自传”和“回忆
录”的引进密切相关,得益于西学东渐的大趋势。但仔细
倾听,学者们之强调“我与我的世界”,回避“忏悔”与
“诗”,突出“朝花夕拾”与“师友杂忆”,又依稀可辨
古老中国悠扬的回声。北京大学世界传记中心主任、北大
英语系赵白生副教授指出,一谈到传记文学,本世纪上半
叶的中国作家有一个共同的模式:“言必称西方”。郁达
夫甚至说:“中国缺少这些(传记文学),所以连一个例
都寻找不出来。”把西方传记作为中国传记的参照系,其
启蒙作用功不可抹,但并未改变中国传记的现状。与胡适
归结的原因不同,中国传记之所以落后,更为直接的症结
可能是:缺乏职业的传记家意识;亚传记类作品总体不够
发达;私人文献被“观念”锁定等。中外传记文学研究会
名誉会长、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韩兆琦教授认为,通过不
断探讨西方的传记文学,我们不但拓宽了自己的研究视野,
而且也为中国传记文学研究和创作注入了生机。北京大学
俄语系主任任光宣教授论述了俄罗斯社会变革与传记文学
的关系,认为俄罗斯每经历一次重大的社会变革,都迎来
一次传记文学的复兴。他还扼要地总结了俄罗斯当代传记
文学的五大特征,其中包括新传主的出现,家属为历史上
曾被否定的人物重新立传和暴露隐私等。北京大学东方学
系仲跻昆教授从阿拉伯特定的文化背景出发,指出阿拉伯
传记文学与宗教与政治的渊源关系。诺贝尔获奖作家克洛
德·西蒙的《植物园》是《世界文学》副主编余中先博士
切入的个案。他认为,《植物园》不同程度地超越了虚构
和自传,是形式探索与生动材料之间的一种联姻。它所体
现的思想是,“回忆是零碎的,表达也是零碎的。”因此,
他指出,跟罗伯—格里耶有意识地从“新小说”走向“新
自传”相比,西蒙是否可以说也从“新小说”走向了“新
回忆录”呢?复旦大学中文系李祥年博士分析了战后传记
文学兴盛的原因,并探讨了网络和数字化生存方式对传记
文学的冲击。
传记作者现身说法:我的传记立场
传记创作是传记研究的源头活水。传记作者的发言不
但有助于同行间交流写作经验,而且也为研究者倾听来自
第一线的声音提供了机会。《人民日报》记者、传记作家
李辉探讨了传记中极为敏感的隐私问题。在对待隐私的问
题上,他的观点是,传记作者有权利、有责任挖掘传主的
隐私,却不能不负责任地、肤浅地渲染;传记作者应该冷
静、客观、尖锐,却又必须是善意的、宽厚的;传记作者
首先应该是研究者,思想者,而不是刻意迎合市场的经营
者。河南大学沈卫威教授从事过胡适、茅盾、萧红、端木
蕻良的传记写作。他认为,一部传记,不是一座人工雕塑
、粉饰的纪念碑,而是一部灵魂的历史。在写作时,传记
作者应触及传主人性光环的背面,即心中的阴影。在他看
来,传主与作者之间是平等的,并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
传记立场:“我写的就是我!”宁波大学戴光中教授是赵
树理、胡风、巴人等多部传记的作者。通过研究,他发现,
传记作者之所以不由自主地执行传统的避讳原则,是因为
他们常常用一种仰视的目光观察传主的高大全身。而当传
记作家在心理上俯视传主时,他才容易把握住独特的人格。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孔庆茂一共写过五部传记,其中
《钱钟书传》获全国优秀畅销书奖。他总结了传记的两对
矛盾:一是传记的文体特点和学科分化的矛盾;一是传记
学术性与生动性的矛盾。从传记创作的角度来看,传记作
者应注重学科的整合,把文史哲融为一体。同时,他认为,
学术品位并不构成妨碍生动性的理由。复旦大学中文系朱
文华教授既是一位勤奋的传记作者,又是一位潜心研究传
记理论的学者。针对目前“传记热”所潜伏的危机,他提
出了建设传记批评的必要性。他认为,开展严肃的传记批
评至少要把握两点:应把史实的真实标准作为评判传记作
品优劣的基本尺度;同时,在处理传记作家与传主遗属关
系时,传记作家要坚持真实性和客观性的原则,绝不能“
为了一碗红豆汤而出卖长子权”。王敦 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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