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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

15年编成《中国历代诗歌通典》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3月31日 11:08 中国青年报

    小白菜,叶叶黄。三岁的小孩没了娘。

    跟着爹爹还好过,就怕爹爹娶后娘。

    ……

    这首《小白菜》,是清代便广泛流传于我国中原地区
的民歌,有专家称“和汉代乐府诗《孤儿行》很有异曲同
工之妙”。但许多年来,举凡大小诗歌典籍,都没有它一
席之地。日前出版440万字的《中国历代诗歌通典》,终
于把它收录进去。

    不因袭前人,不囿于传统,是这部通典最鲜明的特色。
责任编辑毛国强禁不住慨叹:“人都说10月怀胎生子,我
却用了15年!”

    1984年,在解放军出版社担任编辑的毛国强,有一天,
急着找郑板桥的一首题画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
在破岩中”,他记得诗中的句子,却忘了诗名。他翻来覆
去查找自己手头上各个版本的诗选,但那大都是唐宋诗选,
根本没有明清诗歌。

    何不出版一套历代诗歌都涵盖在其中又有译文的通典?

    一年多的时间里,毛国强私下里反复思考这个选题。
1986年,他向社里递交了选题报告。

    出版社赞成他的选题,但提出两个条件。一是找名人
主编,二是由权威部门编写。

    毛找到北京一所著名大学。对方提出首先要付约稿费,
交稿时再付预付稿费……

    但社里不同意先拿出一大笔约稿费。

    他又去了天津一所著名大学。情形和北京差不多:“
二三十人写三年,书出不了,还跟你打官司呀?”

    约稿受阻。毛国强不死心。“看来这书还是得由我自
己出!”

    毛国强悄悄去找老朋友,看他们有没有高招儿。

    “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找作者,要价低,可水平不一
定低。”

    朋友给他推荐了两个作者。一个是《古诗今译》的作
者郑竹青,一个是曾任内蒙古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的
周双利。

    两位作者风尘仆仆赶到北京。三个人可谓一见如故!

    毛说:“这本书如果出不了,我自己拿1万块钱做补
偿!”

    周教授,1967年北京师范大学古汉语专业毕业的研究
生,非常激动:“搞了一辈子古诗文,若信得着咱这‘乡
下人’,就是没钱也干!”

    毛国强选出不同年代、不同题材、不同体例的几十首
古诗,请他们试译。

    “这不就是给咱的考卷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

    两位已过花甲之年的教授,好像又焕发了青春。诗歌
各分一半,不分昼夜,不到半月,誊好的几万字稿件交给
了毛国强。

    到底行不行?郑和周在内蒙古等了一个月,也没听到
消息。这30天,毛国强先是自己把译文仔细研究了一遍,
而后又请北京的有关专家评判。

    专家的首肯,坚定了毛国强的信心。《中国历代诗歌
通典》的编纂工作,随即紧锣密鼓地展开。这已经到了19
95年。

    此时,形势已不同几年前。虽然还没有哪一家出版社
出过大型诗歌通典,但各个时期的断代诗选已经出得非常
多。如何吸收学术界的最新成就?如何推陈出新?这个亟
待解决的问题摆到他们面前。

    “放开眼光,突破成见。”二位主编同毛国强想到了
一处。当前我国很多诗选,都是从五六十年代的眼光一直
延续下来。而他们以为,既重视思想性,又重视艺术审美
价值,体现我国诗歌的发展历程,是编纂这部通典的原则。

    诗歌是人类最早产生的文学样式。中国人说起诗,一
般都是从《诗经》300首开始。然而《诗经》并不是中国
最原始的诗歌。虽然历史上也有争议,但《诗经》以前确
有大量古代歌谣。

    《易经》原来只把它定义为哲学范畴,但它相当的一
部分,具有诗的韵味和风格。

    民歌,是我国诗歌宝库的一部分。在历史长河中,文
人可以吟诗做赋,要饭的穷女子也能用诗寄托情思,甚至
在逃的犯人也会做诗。然而后者难登大雅之堂,正书、经
典把它们统统拒之门外。

    诗歌,就像生活一样,是朝着各个方向运动的。从古
到今,诗歌的发展有规则,也有变例。就如同事物的发展,
除了有必然性之外,还会有偶然性。脱离了汉语诗的正常
格式,以奇妙的形式,含蓄地表达思想情感,人们称之为
“奇词怪诗”。

    禅诗,即佛诗。赵朴初说:“离开佛教,中国人就很
难开口说话。”无论就思想内容,还是诗歌艺术技巧来讲,
禅诗都是我国古代诗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毛、郑、周三人,早在完善编写大纲时就一致认定,
这部书,除了要收录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只要符合诗歌特
征,有价值有影响的诗都应选编进去。

    “敢”字当头,不仅表现在选材本身。相当长时间以
来,凡是对学术上有争议的古诗,人们都不敢轻易注释。
怕戴上“治学不严谨,标新立异”的帽子。

    “我们不怕,因为我们不是权威,头上没有金冠。”

    在广泛吸取多方面意见的基础上,他们大胆地按照自
己的学术见解来注解。

    很早以前,就有一种说法:古诗不能翻译,无论怎么
译,都会破坏诗歌原有的韵味和意境。也有不少人,翻译
古诗,文字很好,但都凭着自己的想象任意延伸,进行“
意译”,或者“创作译”。

    “忠实原著就是最大创新”。直译为主,而后注重文
采。这也是编写通典的既定方针。但译文也是诗,古诗讲
求对仗,讲求韵辙,译时也要规整有韵。虽然译得很辛苦,
但他们认为值得。

    暑去寒来,包括郑、周在内,几十位学人写了整整两
年,完成第一稿。看罢初稿,毛国强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偌大一部《中国历代诗歌通典》,爱情诗竟占了大部分。

    “人家会不会以为这是一本爱情诗选?”

    “在诗歌总量中,爱情诗所占比例最大。历史上,抨
击时弊的诗并不多。学生课本里的诗歌,都是挑选出来的,
并不能反映诗歌历史全貌。”专家之言使毛国强一块石头
落了地。

    1997年12月,打印稿出来后,目录、正文全都齐备,
毛国强握着手里几乎已经成型的书稿,报送有关领导。

    社长办公室。毛国强小心翼翼:“只印2000套。”

    “这么好的书起码印3000套!”

    1999年大年初一的早晨,老郑在呼市接到毛编辑的电
话,得知印好的书已从北京寄出。放下电话,他就跑到了
邮局。书还没到。此后,他天天都去。邮局的小伙子很热
情:“您甭来了!书一到马上给您送去!”

    初五,那个小同志终于来了。

    老郑非常小心地打开包装。三卷崭新的书立时呈现在
眼前。50幅名诗名画手迹,4318首诗歌,装帧精美,图文
并茂,就像一块汉砖,古朴、大方、厚重、美观。

    他一下子抓起电话,接通毛编辑。两个人竟然不知从
何说起。本报记者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