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根据金庸同名小说《天龙八部》改编的电视剧
风靡全国，在观众中引起了巨大反响。我们特邀《北京青
年报》记者余韶文、尚晓岚和青年导演孟京辉就此话题展
开讨论，以飨读者。

    余昭文：从小说技巧上说，《天龙八部》并不成功，
特别乱，恐怕和他的写作方式有关系。但在金庸小说中《
天龙八部》人物最多，线索最多，悬念最厉害、最热闹。

    解玺璋：也有人说金庸小说中两部最好，一部是《天
龙八部》，一部就是《鹿鼎记》。

    尚晓岚：他的小说都很好，如果说最高成就我认为是
《鹿鼎记》。人物的评价是另一回事，可从小说技巧的完
美和人物的独特性来说，还是《鹿鼎记》更好。

    余韶文：看过很多香港电视剧，有一个特点，导演变
得特别次要，香港电视剧没有名导演，电影好像还有比较
有名的导演，但电视剧没有，他们更偏重编剧和演员，像
金庸的小说，金庸就把风格给固定了，谁导演并不重要。

    尚晓岚：观众就是看演员呢，谁跟他心目中的形象最
相似，是他们最津津乐道的，最关心的。

    孟京辉：金庸的作品是非常戏剧性的。故事人人知道，
打开电视从任何地方看都没问题。从金庸重新走红可以看
出故事和讲故事的方式是非常重要的。

    就改编而言，国内的改编目前看还太一般。他们还缺
乏勇气，事实上，现有改编作品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缺乏
胆量的失败。就电视剧而言，大多只是增加人物，增加集
数的表层改编。而在港台，他们更自由，更大胆。比如《
花田喜事》改自《水浒》中的小霸王周通娶亲，同是故事
已与以前的面目全非。尽管他们的艺术性不强，但他们能
很快地激活创作者的想像力与活力，并且，他们能迅速形
成路数，形成能量。我认为，改编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
你用重金未必能找到质量好的作品。而改编则是在没有好
的自创作品时的必然选择。改编既是一种积累，又是一种
创作。去年，我们在改编《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时，通过改编———创作形成一种模式激活了自身的创作
力，我们目前正在创作的新戏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形成的。

    解玺璋：咱们是不是太强调电视剧的认识功能，其实
电视剧没有太多的认识功能。

    余韶文：观众到底喜欢什么电视剧？咱们总也没闹明
白。香港电视剧老给咱们上课，像《婚姻物语》有什么呀，
恨不能比《我爱我家》还省钱，照样看的人不少。咱们这
动不动就去美国欧洲拍片，没人看还是没人看。

    解玺璋：我一直觉得香港编剧心理负担比较放松。

    余韶文：咱们改编金庸也一定要加很多自己的东西，
很多人觉得，如果拍出来和金庸一模一样，要我这导演干
什么？其实，金庸的东西并不都是娱乐性，确实有一种百
科全书的感觉。关键是人家这百科全书是建立在好看基础
上的。

    尚晓岚：金庸的读者这么多，多少人把书读得滚瓜烂
熟，看电视剧的乐趣在哪呢？

    余韶文：金庸小说好看一个原因就是金庸善于戏说，
很多人以为金庸写的就是历史，其实是一种误解，他写了
很多历史上真有其人的形象，但并不拘泥于历史。

    解玺璋：我觉得这里有个叙事观念的问题。

    余韶文：比如评书演员，他们的故事就是千百年讲下
来的，我只要站在那里，一分钟不吸引人就麻烦了，没人
听了。金庸他们也是这样，三天写不好就没人买报纸了。

    解玺璋：他是按照中国传统的讲故事的方式，不是按
照新的小说的结构方式。当然他的小说中也有西方的结构
方式，但总的来看，他的叙事还是传统的。

    余韶文：但金庸并不是没有追求，梁羽生就没有内涵，
金庸你看热闹也行，往深了也有滋味，而最大的区别是金
庸的小说是叛逆性格，而梁羽生是正统性格，金庸是博大
精深，梁羽生就是正统的。

    尚晓岚：金庸和古龙更有可比性。

    解玺璋：新武侠和解放前的武侠小说有联系吗？

    尚晓岚：有传承，但风格不一样了，像还珠楼主的小
说还有点像说书的；还有观念上的变化，再往前像《儿女
英雄传》就写几个女人共事一夫等，新派武侠最大的突破
还是在于对人物的描写，他们写的实际上是现代人，不再
是过去的那种观念。现在还有超新武侠，如温瑞安，他之
后就没有能站得住的武侠小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