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老舍先生小说《二马》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正
在北京电视台播出。在《二马》里，老舍先生通过犀利的
笔触准确地刻画了一系列人物，剖析了中国人的暮气、懒
惰和英国人的心态。而《二马》的主演之一、英国演员巴
巴拉读过小说后十分惊讶：60多年以前，就有一个中国人
把英国人看得透，偏见、固执、自大!可见老舍笔锋之利!

    在《二马》中，老舍先生用他擅长的幽默笔调勾画出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甚至把这些人物的性格、命运也都
写在他们脸上了。而在看电视时，我们却看不到老舍先生
的原话了。

    我们不妨对照电视剧里的人物形象，来欣赏老舍先生
凝练、幽默的“原话”。

    首先是陈道明扮演的老马--马则仁先生：

    “老马先生的年纪至多不过去五十，可是老故意带出
颓唐的样子，人活到五十就应该活草不动，竖草不拿，一
天吃了睡，睡了吃；多迈一步，都似乎与理不合。他的身
量比他的儿子还矮着一点，脸上可比马威富泰多了。重重
的眉毛，圆圆的脸，上嘴唇上留着小月牙儿似的黑胡子，
在最近的一二年来才有几根惨白的。眼睛和马威的一样，
又大，又亮，又好看；永远戴着玳瑁边的大眼镜。他既不
近视，也不远视，戴着大眼镜只是为叫人看着年高有威。”

    而马先生的胡子，是有了儿子以后，“为了拿出做父
母的威严和身份，把上嘴唇的毫毛留住不剃，两三个月的
工夫居然养成一部小黑胡子。”

    老马先生是“老民族”里的一个“老分子”，可就是
他，竟然一度博得了一位英国妇女以身相许的欢心! 她就
是由巴巴拉-威尔舍扮演的温都太太。

    “温都太太的脸是长长的，自上而下的往下溜，溜到
下巴颏只剩下一个小三角。浅黄的头发，已经有了几根白
的，盘成两个圆髻儿，在脑瓢上扣着。一双黄眼珠，一个
小尖鼻子，一张小薄嘴，只有笑的时候，才能把少年的俊
俏露出一点来。”

    温都太太心目中的英雄是“一拳打死老虎，两脚踹倒
野象，可是一见到女人便千娇百媚，万般的奉承”。这可
是与老马先生相去甚远，但是老马先生有他的理论基础：
“爱情是得进一步便进一步的事儿；老不往前迈步，便永
远没有接上吻的希望；不接吻还讲什么爱情! 马老先生是
凡事退步，只有对妇女，他是主张进取的，而且进取的手
段也不坏；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不说马则仁先生有一点
天才。”

    但是老马先生成功是一时的，温都太太最终不肯下嫁
给他。这里，她女儿玛力自始至终的反对是起了很大作用
的!

    “温都姑娘那双大脚和她母亲那双又瘦又尖的脚比起
来，她们娘俩不是一家人。因为要显着脚小，她老买比脚
小一号的皮鞋；系上鞋带儿；脚面上凸出两个小馒头。母
亲走道儿小公鸡啄米粒儿似的，一逗一逗的好看。女儿走
起道儿来是咚咚的山响，连脸蛋上的肉都震得一哆嗦一哆
嗦的。顺着脚望上看，这一对儿长腿! 裙子刚压住磕膝盖
儿，连袜子带脚一年到头的老是公众陈列品。衣裳短，裙
子瘦，又要走得快，于是走道的时候，总是介乎‘跑’与
‘扭’之间。”

    “她的脸是圆圆的，胖胖的。两个笑窝儿，不笑的时
候也老有两个像水泡将散了的小坑儿。蓝眼睛的光彩真足，
把她全身的淘气，和天真浪漫，都由这两个蓝点儿射发出
来。笑窝四周的红润，只有刚下树儿的嫩苹果敢跟她比一
比。嘴唇往上兜着一点，而且永远微微的动着。”

    在《二马》里，有一个明白的中国人，但是他也只限
于明白，并不积极地去奋斗和改变，而是在维持生活中等
待，他就是因为国内打仗，留在伦敦的官费留学生李子荣。

    “李子荣的脸差不多正合'扁而肿'的格式。他只有五
尺来高，而且两条短腿确乎是罗圈着一点。头上的黑发又
粗又多，因脑门儿扁窄和头发的蓬松，差不多眉毛以上，
头发以下，没有多大的空地方了，眼睛鼻子和嘴全不难看，
可惜颧骨太平了一些。他的体格可真好，脚板又宽又直，
脖子挺粗，又加着腿有点弯儿，站在那里好象座小过山炮
似的。”再看梁冠华，活生生是老舍先生笔下李子荣的模
样!

    书是看的，电视剧也是看，把两者对照起来看，能看
出更多的趣味，看《二马》尤其是这样。

                                        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