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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晋文》中鲁褒的《钱神论》,是一篇有关金钱魔力,嬉笑怒骂的刺世妙文。文中说,人们认黄金为父,白银为母 ,钱所保佑的,吉无不利。为何说钱是神物呢?因为它无位而尊,无势而热,君无财士不来,君无赏士不往。朝中无人,不如 归田。钱可以挤进朱门,钻入后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忿诤辩讼,非钱不胜(“衙门朝南开,有理 无钱莫进来”,司法腐败,古已有之),怨仇嫌恨,非钱不解,令问笑谈,非钱不发。钱无耳,可暗使。有钱可以支使魔鬼( 民谚加了“推磨”二字),何况人乎?圣贤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说死生无命,富贵在钱。钱可转祸为福,因败为成,危 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长短,相禄贵贱,全在乎钱。尽管你朝中有人,但你囊中没钱,等于无脚而行,无翼而翔……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多次提到鲁褒此文,实有深意存焉。 因为我国自秦汉以后,地主经济结构已基本形成,土地可以自由买卖,比起封建领主制来,商品化的程度更高,城市 也逐渐发达,消费水平也随之提高。皇族、贵胄、官僚、大地主、大商人对农民手工业者和平民的压榨,往往通过货币进行。 古人对金钱的职能尚处于感性认识阶段。他们看到剥削者挥金如土,骄奢侈靡,能够打通一切关节,贪污腐败,贿赂公行,金 钱似乎含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直到英国古典经济学家才发现货币是商品,是商品交换中自发产生的。但他们不能从商品的内在 矛盾中来说明金钱产生的规律。到了马克思才真正揭示出货币是商品交换矛盾发展的产物,是从商品世界分离出来充当一般等 价物的一种特殊的商品。因此尽管鲁褒们指着金钱这棵桑,咒骂统治者那棵槐(我在《钱钟书论学文选》第二卷第190页, 专辟了一个章节《对金钱的嬉笑怒骂》,有兴趣的读者可找来参看),但骂是不能将金钱骂倒的,人们照样对金钱顶礼膜拜。 新民谚有云:“金钱不是万能的;离了金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中国古代对钱开始有了一定知性认识的,当推元代的大画家兼书法家赵孟。使我惊奇的是,他在十三到十四世纪之 交,居然能说出前无古人的对货币的认识来。这位成长于“红裙翠袖”、“傲王侯”的宋代宗室贵公子,居然能够对皇上说出 银钱和米绢都具有实在价值,“可以相权”的惊人语。以前北宋的周行已认为物为实,钱为虚,把货币当做符号;而赵孟却认 为它们都有实在价值,“虽升降有时,然终不大相远”。他已猜到了价格与价值的关系。这比起魏晋之际的成功绥和西晋鲁褒 所作的同名的《钱神论》来,比起元代剧作家高则诚写的《乌宝传》等作品来,实在更具有理性的光辉。 中国明清以后,资本主义经济的萌芽已经显露,贵金属白银已成为流通中普遍使用的主要货币。文人对金钱也一改清 雅,不再破口大骂了。扬州大画家郑板桥以卖画为生,自书润格(即今稿酬)曰:“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 ,未必弟子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画竹多于买竹钱--任渠话旧论交情 ,只当秋风过耳边。”文人耻于谈钱,谑称“阿堵物”的清高虚风,为之一扫,直言精神劳动的商品性:优质优价。 欧洲十五至十六世纪产生早期重商主义(拼命从国外赚取货币,注重聚敛储藏),十七世纪上半叶又盛行晚期重商主 义(意识到货币加快周转才能带来更多的货币)。中国古代从来没有产生过重商主义的经济实践和经济思想。重农是对的,但 数千年来直到近、现、当代,轻商却吃了大亏。到了拨乱反正之后,人们才承认了商品流通领域也产生价值。 美国的大散文家、思想家爱默生曾经在1843年12月31日日记中写道:“我们都咒骂商业,但今后的历史学家 们将会看到,商业是自由的原则,它建立了美国,它摧毁了封建制;它还要消灭奴隶制。” 然而,爱默生当时恐怕绝不会想到,在一百多年后的中国,会生出一种“以权经商”的怪胎--“官倒”(包括走私 受贿大得惊人的要案)来。老实说,用封建性特权捞钱,并不是经商,而是一种超经济的巧取豪夺。这比起赵孟、郑板桥对货 币的认识来,他们的钱毫无等价交换和贸易自由可言。 同时,早在百年前爱默生又抨击金钱使人异化的拜金主义,他要求学者们自由而勇敢地从皮相中揭示真实,提高人、 引导人,不要一味追随外国。“不能永远靠外国宴席上的残羹剩菜过活”,“要用自己的脚走路”。这话多棒! 归根结蒂在于财富的生产创造。而货币,正如马克思说的,它是作为“财富的随时可用的绝对社会形式”而已。因此 ,从本质上说,经济上不去,一切都是白扯。不论是骂金还是拜金,都骂不出拜不出物质财富来。 舒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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