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采访，听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台湾怕平潭，日本怕福清，美国怕亭江，英国怕长乐，全世界怕福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平潭人偷渡的目标是台湾；福清人偷渡的目标是日本；亭江人偷渡的目标是美国；长乐人偷渡的目标是英国。福州地区近年来偷渡成风，尽管警方一再打击，而偷渡之风却屡禁不止愈演愈烈。毛病在哪儿？问题在哪儿？记者就此进行了新闻调查———

　　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后，我国实行了对外开放政策。从此，许多海外华人回国探亲访友。在中国停留期间，中国百姓的贫穷程度使海外华人吃惊。出于同情或者是种种原因，这些海外华人会将金钱或贵重的礼品赠送给亲戚或朋友。海外华人甭管是出于自愿还是出于无奈，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这种做法致使许多中国人产生了一种印象，即海外的华人都很富有。八十年代初期，中国东部一些沿海城市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出国热潮”，《北京人在纽约》、《上海人在东京》，包括后来的《狂吻莫斯科》，这些影视作品也正好是九十年代中国社会生活的一种真实反映。在“出国潮”的带动下，除了正常的出国留学和劳务输出外，有些中国人开始在海外华人的资助下非法进入美国。最初，他们中的大部分是从加拿大或墨西哥边境进入美国的。由于美国政府在制定移民政策时存在着不少漏洞，不少来自中国的非法移民于九十年代初开始大批涌入美国。

　　贩运人口，是获利最高的犯罪行当，当然，也是组织最严密的行当。不少偷渡者的供述也证明了这一点。记者在福建采访了不少偷渡者的家属，发现偷渡者的家属们对专门拉客的“小蛇头”恨之入骨；当记者采访到偷渡者本人时，这些曾经被“小蛇头”剥削过的人，恰恰相反，他们恨得牙根疼的人不是“小蛇头”，而是在“小蛇头”上边直接负责贩运“人蛇”的“中蛇头”。

　　一位曾经参与偷渡，后被他国遣返归来的女教师对记者说：“最坏的人是‘中蛇头’。‘小蛇头’是图财，‘中蛇头’是害命。”据她介绍，“人蛇”一旦上了船，命运就操纵在“中蛇头”手里了。在海上漂流两三个月，不许“人蛇”上甲板，全在货舱里闷着，人要生了病，赶上“中蛇头”不高兴，把“人蛇”大海一扔不新鲜。女“人蛇”的命运还好一点，隔一个星期，“中蛇头”就假惺惺地叫某个女“人蛇”出来，说：“上甲板，洗洗澡吧！”女“人蛇”不知是计，还以为夜里做了好梦。女“人蛇”一旦上了甲板，“中蛇头”立刻会凶相毕露，强迫女“人蛇”与他发生关系。假如你不答应，“中蛇头”会一脚把你踢到大海里。“中蛇头”为什么敢于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人蛇”都是没有护照没有证件的“黑人”。“中蛇头”已经收取了费用，上岸时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跟他的经济效益没有直接关系。

　　然而，当记者试图将“中蛇头”界定为组织偷渡犯罪活动的罪魁祸首时，一位资深的社会科学家却不同意记者的看法。他对记者说：“‘小蛇头’图财，‘中蛇头’害命，还有一个‘大蛇头’既图财又害命。”这位学者举例说道，“大蛇头”主要是富有的生意人。他们事业成功，又有良好的信誉，所以别人都相信他们。另外，最关键的是，这些“大蛇头”曾经通过捐赠等慈善举动，获得了国内一些政府官员的支持。

　　记者在亭江镇、江镜镇等地采访时发现，当地村民虽然不知道导致偷渡者死亡的“大蛇头”是谁，但对那些乘着飞机满天飞的商贾富豪却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们看来，谁是成功者？手中拥有挥霍不尽的金钱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功者，他们根本不会也不去考虑这些金钱有没有血腥味。假如你曾经是偷渡海外的“人蛇”，假如你在海外确实赚到了一笔大钱，假如你将这些钱带回家乡为自己盖了一幢别墅，又假如你从全部财富里取出一点点捐赠给当地政府，那么，当地政府就会为你立一块功德碑，让后代子孙牢记你的丰功伟绩。但是，我们的一些政府官员在接受这些馈赠时，在为他们树碑立传时，忘记了一点，这样做的结果将会产生一种负面示范。这种无声的示范就是“偷渡有理，偷渡光荣”。

　　58名偷渡客梦断英伦，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究竟谁是多佛尔港惨案的罪魁祸首呢？福清市老百姓笑言：我们这里“蛇头”比“锄头”还多。老百姓的这句话是笑言吗？这是一种黑色的幽默！本报特派记者刘志武

【发表评论】【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