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充大案4月26日破获，南充市公安局负责宣传的王主任说，这起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也是今年南充市最大的一起案件：4男2女被杀，3名女学生遭到轮奸。不过破案之前对此的所有公共信息都来自网上，而且用了触目惊心的五个字："南充大屠杀"，被害人的数目也不断跃升：29人、100人、最高达到了600人。

　　传言的最先发端也是一起案子，南充市妇联李主席当时听到的说法是，4月底两名川北医学院的学生在南充西山风景区谈恋爱时被杀的。女学生死前还被强奸。半个月后，相似的两起案子迅速掀起了人们的紧张情绪。5月12日晚上12点左右，作案人在偏僻的南门坝村嘉陵江边看到1男1女在谈恋爱，四个人就上前行抢。此前的5月5日，他们已经在西山抢了一对情侣。但更令人发指的是，抢完钱他们并未就此罢手，女青年被轮奸，几个人也都被残忍地杀掉了。甚至12日那天两名游完泳返家的中学生因为目击了他们作案，也被杀害。"他们四个人的人头是在两天后的嘉陵江沿江不远处相继发现的，而且都有一定程度的腐烂"，王主任说。

　　这两起案件就是"5·16"案和"5·18"案。

　　王主任介绍案情时说，"5月中旬发生的两起大案其实与4月底那个案子没有关系"。但是人们注意到作案人的目标都是以"耍朋友"--即谈恋爱的为主。连续作案、手段极为残忍，加之被害人中有学生，这些为传言引起注意提供了基础。

　　5月22日网上的一个聊天室里的内容被大量转贴。其中一个自称是南充师院的网名为"虫"的人说，"他们说要炸两做(座)南充的学校，一所南充高中，一所就是我们学校，昨天晚上我们闻见烧焦的味道……"，"川北医学院死了35个了，我们学校死了4个，这是昨天的消息，还有被抓走没见尸体的不算"，"黑社会报复，他们扬言要杀600个学生"。而事件发生的原因则被解释为"黑社会报复，上个月南充政府枪毙了6个他们的人，于是他们就扬言要杀600个学生……"。

　　网上热闹的同时，南充市也充斥着这个话题。市妇联李主席说，她发现这也成了公共汽车上人们的共同话题，不过没有网上说得那么邪乎，"一般都说是杀了二、三十个，传说是要杀一百名学生。"李主席认为传言得以立足有另外一个原因：在南充势力极大的罗小林犯罪团伙那时刚刚被打掉。罗小林的残暴在南充市民心中留下很重的阴影--媒体报道说罗曾将部下赵春林双腿打断，还将赵的双手拇指切下，强迫赵吞下。百般凌辱后，赵被踢到水沟里溺死。

　　案件和案件附加的猜想促使了这起案件直接影响当地市民的心态和生活。南充市师范学院的中文系毕业生梁颖讲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段时间由于传言太多，所以学校里组织的各项活动都人气极旺。比如说体育系搞了一个比赛，很多从来不关心体育的女生也都去凑趣，还多少有些无奈地说"现在不能出校门，就只能以此丰富业余生活了"。但是学校中原本火爆的电影院却一下子没多少人去了，因为有一种说法"犯罪分子会在电影院内安定时炸弹"。

　　梁颖的印象中，5月20日左右传言的效果达到了顶点。南充师院收发室的小黑板上写着提醒学生出门要谨慎一类的话。校门外也有警车来回巡逻。老师也多次开班会强调：形势严峻，出校门一定要寝室里的人结伴而行。甚至在学校的文艺晚会结束时，学工部长还专门做了强调。但总是会有必须出校门的时候，那时学生们就觉得特别紧张，因为还有传言说作案人是在学生过马路时给拽进他们的车子带走的。

　　一些啼笑皆非的东西也出现了。梁颖听说学校老师担心谈恋爱的大学生出问题，有一个班还专门为情侣做了登记，"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另一个传言"，梁颖说。

　　案件引起警方注意是5月16日下午，有人在嘉陵江边的芦苇中发现了被害的3男1女。王主任说，到26日破案，民警的活动率比较大。他们专门成立了三个专案组，分别侦破"5·4"案"5·16"案和"5·18"案。最先取得突破的是"5·16"专案组，几个案件也由此同时破获。

　　警方的投入民间也感受得到。在电视台工作的邓凌说，那时警方到处布控。在几个主要地点，公安人员都要查问过往的出租车，"问他们在案发那几天是不是拉过拿大口袋，或拎大皮箱一类东西的乘客"，据说没有问题的出租车上随后要贴上有编号的标记，表明已经检查过了。王主任说，警方的压力很大，在市辖三区内就出动了600多名民警进行大规模的调查。

　　政府方面的一些相应的举动也应运而生。南充市的一些网吧、电子游艺厅等等原本通宵营业的经营场所都被要求到晚上十一、二点就关门歇业。不过南充那一段时间街面的生意普遍萧条。南充市妇联的李主席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轻易就相信流言的人。但是相对也受了一些影响。女儿晚上出去做生意时，她也不忘叮嘱"不要去背静处，早点收摊"一类的话。

　　邓凌说南充人有一个习惯，晚上喜欢与亲朋好友结伴去喝啤酒，而且那些日子南充天气又酷热难当，出去喝啤酒是很惬意的事。但是这样一个几乎成为当地人的生活方式的一种习惯在那几天是看不到的，更不用说去卡拉OK厅唱歌了。

　　关于破案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也与此有关。邓凌听朋友说，那时有"便衣"喝啤酒时，听到隔壁桌子上的几个喝酒人说："我看这帮警察也不行，他们臭得很，我们做的事他们根本就弄不了……"，后来说话的几个人被带进派出所，一审就招了。

　　在南充紧张的同时，全国也跟着紧张。经过口口相传，更大的作用应该归于网络的传播作用，这个案子不再是南充当地的新闻了。梁颖讲了一个细节。最初她同远在外地的父母通电话时，讲起南充这段时间由杀人引出的针对学生的传言。"当时家里人特别不当回事，根本不相信，还劝我把心思放在书本上"。可是没过几天，父母又心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说他们也听说这件事了，"可是轮到父母叮嘱我小心时，我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梁颖说。

　　案子破了，南充市的所有传言也随之戛然而止。3个农民和1个无业游民对这个城市的影响也随着专门为他们召开的公捕大会和游街示众达到顶点--媒体形容这一点时说，参加当天公捕大会的市民至少有10万人，南充城出现了多年未有的万人空巷的场面。5月30日，部分经历了那段非常时期的南充人在接受采访时，都觉得那是一段荒唐的经历。

　　案情的简单与原始，反而让所有的猜想和由此产生的恐慌、愤怒变得轻飘。但很少有人去追究带来的一系列变故的其实只是传言，也少有人会有被欺骗、被污辱的感觉。南充市的这一页就这样翻过去了。(记 者：金 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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