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某“非典”观察楼居民口述实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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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08日10:49 解放日报 | ||||
“左邻右舍都是亲人守望相助战胜‘非典’”———一幅鲜红似火的标语,因挂在这幢被隔离的居民楼前而倍显分量。5月3日,申城新增确诊第3、第4例输入性“非典”患者,两患者在沪期间曾经借住本市某小区4号楼内。病情通知便是命令!政府有关部门当天迅疾将居住着14户33位居民的4号楼辟为医学观察区。如今,5天过去了,楼内隔离的居民日子怎样?心情还好吗?昨天记者电话打进4号楼,用心倾听。 听到的是理解,听到的是坚强,听到的是感动。 “别靠近我,危险” 4号四楼王先生 说来你别笑,那天一“封楼”,我转身把一次放两粒就够的消毒药片,一股脑儿狂倒足足30粒!实在是心里害怕。 你听我现在还怕吗?那天我刚通知单位无法上班,手机、拷机、电话都快打爆了,慰问一个接一个,短消息一条连一条。最难忘是头两条,第一眼看到的是“好好照顾你自己”,一下子我就哭了。紧接一条打趣“你要点龙虾,我说太贵了,你喊:‘我非点!我非点!’”差点让我笑岔气。第二天下午,我偶然走到窗口,一眼看见单位领导直愣愣站在楼下往上望,他们是知道不能上楼更不能见面的,可他们还是来了,就为了哪怕离我近一步,哪怕只看窗一眼!我赶紧躲在窗后面,捂着窗帘那个哭呀,心里喊他们快快离开隔离带。可是,隔离隔不断的是情,医生每天要来我们楼的每一家检查身体,到每一层洒扫消毒;街道居委的干部,每天早晚两次电话挨家挨户询问要代买的小菜;街道团委也来了,工作细得很,谁家有在读的学生就送上唐诗宋词,谁家有学龄前孩子,慰问袋里装着动漫VCD。前天一件事又让我感动得哭,下楼取菜时在楼道上遇到位邻居,他隔老远就说,“别靠近,我危险”,一面说一面往门里退,最后探出半边脸解释,说是他妻子可能有点发热,医生就要来了,告诉大家,当心点总是好的。 这件事倒是给我有所启发,现在各家取买来的东西都要下楼到门口,互相间接触是不是越少越好?如果需要,我打算当志愿者,帮各家把东西拎到房门前。你听听,我现在还怕吗? 远望窗外“好又多” 4号六楼许先生 烦就烦我的小囡,三岁,啥事体不懂,哭天哭地一定要出去跟小朋友白相。告诉他“非典”要传染的,现在不能出门。他说我们骗人,为什么不打110把“非典”统统捉起来?白天坐在家里看电视,大人盯牢了“非典”看,小囡盯牢了广告看,看到啥就要啥,昨天实在吵不过,只好打电话到居委会,人家马上送来一箱冷饮“麦登琳”。今天新花头,下午就趴在窗台上,看着老远的“好又多”大卖场,一遍遍吵,“带我去吃麦当劳!”我跟爱人说,再不能麻烦居委会,他们实在太辛苦了,24小时候在那里有求必应,代我们买这买那,一天里小菜就要送两趟。好心人多呀,否则闷煞了,单位里领导同事来的电话不停不息,对了,厂里医生一天总归要打来两趟,问我们三口人的体温多少,咳不咳嗽,哪里不适意。我讲着讲着,眼泪就会落下来…… 抱箱牛奶去隔离 4号六楼余女士 那天本来蛮开心的———5月3号店里加夜班,我这个营业员磨了半天嘴皮,终于做成一个月来经手最大一笔生意,卖出一套价值千元的运动装。正高兴着呢,手机突然响了,丈夫说家里被“封”,我心里猛然一片乱糟糟。虽说万幸,丈夫、女儿在那两个“非典”患者住进来以前就离开了,一直住我婆婆家,无须隔离。可我自己一直住家,回不回去呢?一想到万一带菌对谁都不好,横竖横了,回! 到小区门口一看,110警车都来了,门卫也戴起了口罩。我顺势就到旁边店里买了箱牛奶,多少带点悲壮感,抱着牛奶箱一步步走向4号楼。 这个5月16号我三十岁的生日怎么过?丈夫在电话里一直说,“30不过、40不发”,一心一意要我亲自去挑个最中意的克里斯汀大蛋糕。我相信,蛋糕会有的,胜利会有的。 电话里开小灶 4号五楼罗先生 啥?你拨了两个钟头电话?真是难为你了,我家的电话听筒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就没离开过儿子的耳朵,做啥?“热线上课”。儿子是隔离带里唯一一名在读的学生,念小学四年级,十几天要在家里“关禁闭”,课没法上,别的我们大人还能凑合着指导指导,但英语一句读不来,急煞了。亏得街道和学校商量出办法,放学后“语、数、外”三主科老师就轮流打来电话,把当天的授课内容给他“远程教育”,一点不马虎,就说英语吧,老师在那边读,儿子在这边跟,我是听不懂的,儿子说,英语老师一个字一个字为他纠正读音。 在家是有点“闷”,一室一厅总共40多平方米,转个身都要当心。不过我家刚“发明”两种解闷新法:一是“饭后千步踱”,从阳台踱到房间再到厨房,周而复始,提神醒脑助消化。二是大扫除。把床凳桌椅全移开,将平时顾及不到的犄角旮旯,统统擦洗一遍,每天来一回,出上一身汗,爽。 咬咬牙,回家! 4号六楼周女士 那天下午我在超市上班,丈夫电话来了,平日老沉稳的人,声音竟然在发抖:“咱们楼出大事了……”我只觉脑子“嗡”的一声。总觉得上海“非典”总共不过一二例,哪里想真会碰到呀。后来听邻居说,防疫站来宣布隔离时,整幢楼鸦雀无声。电话那头丈夫压低了声音:“你别回来,逃一个是一个。”可往哪“逃”?别说扔不下丈夫和4岁的儿子,自己要真的已经染上了,“逃”是害人呀。咬咬牙,我抱着牛奶、汤团和饼干回了家。到家一看,“备战”物资少得可怜,那晚的心就像厨房里的冰箱一样,空荡荡。 隔离心里总归有点发毛,我不过咳了两声,丈夫就叫:吃药!吃药!正慌,街道的慰问信来了,信里还附着代购热线号码。不过薄薄的一张纸,却让我感动得想哭。打那起家里需要什么只用一个电话,半小时后东西就包得好好的贴着房号送到了楼下,今天上午我还让他们买了250克小排骨、500克豆苗和两刀草纸。其实要买的真不多,慰问品根本没断过:街道送来了中药冲剂、维生素、麦片,医院送来了体温计、消毒水、口罩,团委送来了书籍、VCD,我儿子现在正摆弄着的玩具拼图,是他幼儿园老师送来的。 丈夫说,普通人遇上非典的机率就像是中头彩,等“解放”了一定去买彩票。当然是玩笑,其实我早想好了,隔离解除头件事就是送锦旗,一面给街道、一面给医院、一面给警察……对了,再买一面送给你吧,谢谢你跟我聊了这么长时间。 本报记者郭泉真陈江尤莼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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