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互信的增强是长期的事，但近来的中美高官对话确实很密切，敏感的军事交流也进展良好，以往最容易引起争论的人权对话也进行得温和友好。

　　本刊记者/胡奎

　　中美高官交往近来显得比较频繁。12月10日，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在中南海会见了由主席亨利·海德率领的美国国会众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代表团；12日，美国常务副国务卿阿米蒂奇在北京会见了中国副总理钱其琛、外长唐家璇。

　　最受瞩目的是军事交流的加强。在阿氏抵京的同一天，美军太平洋总部司令法格将军也抵达北京，开始为期6天的访问。几乎在同一时间，美国助理国务聊克莱纳也来到北京，与中方就人权问题进行了“友好”的对话。此前，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熊光楷刚刚在华盛顿与美国国防部副部长弗特举行了第五次中美副防长级磋商。这一切都是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的。

　　背景：曾经一波多折

　　在中美关系中，军事关系最特殊和最敏感，因而被视为两国关系的“晴雨表”。从1980到1989年，中美军事交流发展得比较顺利，两军各个军种、各种级别的军事代表团互访络绎不绝，军方学者间的交流非常频繁，连双方的军乐团也进行了互访。在最初阶段，美军甚至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出售了当时美国非常先进的“黑鹰”武装直升机，帮助中国空军改进和升级歼-8战斗机。此外，美国还允许中国军事人员赴美培训。中国还迎来了新中国成立后美国军舰的首次来访。1988年，美国的国防部长、空军司令、海军陆战队司令和太平洋总部司令等多名美国军界重量级人物访华。

　　但在1989年，随着两国关系的全面倒退，军事交流戛然而止，尚未完成的美国帮助中国改装歼-8战斗机的项目就此结束，那架尚未安装好“五脏六腑”的样机也因此一直沉睡在美国飞机制造厂的厂房中。

　　到了90年代初期，中美两国关系开始出现好转，但两军交往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克林顿入主白宫一年多后，中美两军关系开始缓慢恢复。直到1994年10月，美国国防部长佩里访华，中断了5年的两军高层交往才重新恢复。

　　然而好景不长。1995年春，由于克林顿政府同意李登辉访美，加上美方指责中国军队在台湾海峡进行演习，中美关系降到了冰点，刚刚恢复的两军交往也因此再度告歇。

　　此后，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两国关系又由“阴”转“晴”，两军交流和互访才逐渐增多。1997年3月9日至25日，中国海军舰艇编队先后访问美国夏威夷珍珠港和圣迭戈港。这是中国舰艇编队首次访问美国本土。在这一年，两国开始了副部级的防务对话。

　　但随着现任美国总统布什的上台，鹰派的拉姆斯菲尔德执掌五角大楼。此人上任伊始，即下令全面审查中美两军关系和克林顿政府时期美国与中国商定的两军交流计划，并作出严格规定：今后两军间的任何一项交流和互访项目必须呈报美国防部审批。

　　同年4月1日，美国驻西太平洋的侦察机闯入中国海南岛附近上空，中美两国军机相撞事件，两军关系再陷谷底，军事交流和互访活动全面叫停。

　　现实：热度提高，阴影犹存

　　12月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熊光楷上将率领中国代表走进了五角大楼。接待他的是美国国防部防务政策副部长费特，一位被称为美国对华鹰派势力的代表人物。在中断了2年后，中美防务高层会谈正式恢复。

　　据了解，美方除了要加强两国军方关系，还在会谈中要求中国解释不断在台湾对岸部署导弹的用意。中方则对美国向台出售武器表示不满。两国军方在关键问题上的分歧和彼此的疑虑难以打消。

　　但这并示影响会谈的整体气氛。费特在会谈后说：“那是一次真实的会谈，不是虚饰的安排。会谈加深了对双方官员和想法的彼此了解。”他还形容这是一次有用且专业的会谈。

　　一名美国国防部高级官员在事前便强调，美国政府会讨论双方共同关注的课题，而不会故意挑起歧见。这与美方以往咄咄逼人的强硬姿态形成鲜明对照。

　　费特说，中国官员表示，他们将设法说服朝鲜放弃其核武器研制计划。中方也坚称已停止向朝鲜出售导弹技术或设备。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采取实质行动”。这样的用语反映了美国对中方的观望状态。费特说，美国希望两国的军事交流不仅限于港口访问和拍照宣传活动。

　　中美防务高层会谈刚结束，美国太平洋军总部司令法戈就到了中国，并与十六大后新上任的解放军高层进行了广泛接触。五十出头的法戈是在布什上台后提任太平洋军总部司令的，在五角大楼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是中美撞机事件以来访华的美军最高将领。他在访问中参观了解放军海军、空军部队以及预备役部队。除北京外，他还访问了成都、南京、上海和宁波等城市。

　　美联社引述法戈的话说，中美“正在寻求进行建设性和有益的对话，这类对话将增进彼此的理解，减少误判”。

　　此前，11月底，美国海军驱逐舰“保罗福斯特”在中国青岛港受到了中国海军的热烈欢迎，这是美国军舰自1986年首次访问青岛以来的第六次来访。几乎同时，美军派往海湾的“小鹰号”航空母舰在香港停留了5天。“小鹰号”的停泊，被认为是中国不反对美国开战的一个信号。

　　据了解，法戈在来华期间，还提出了参观中方的军委大楼和军事基地等要求。有报道说，美国曾让中国军方人员访问过弗吉尼亚州南部的联合作战实验中心等敏感设施，但是美方人员在中国的访问一直局限于特别安排的解放军演习。这使美方感到不满。

　　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说，中美国情和军情不同，“交往原则有差异，这是正常的”。“关键是双方要开展交往，增进信任。”他的后一句话与费特的表述是一致的：“如果交流组织得当，它们将有助于促进我们的共同利益，减低犯错和误解的可能性。”

　　一种未经官方证实的消息说，中美有望达成这样的合作：美方减少对台售军，解放军放松针对台湾的导弹集结。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军事研究专家杨敏杰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在中美军力并不对等的情况下，解放军的谨慎是可以理解的，美方应当表现更多的主动。

　　趋势：从“争吵外交”到“平静外交”

　　“改变会出现在外表的形式上，但基本的态度并未改变，美方对与中国建立任何军事关系都抱怀疑态度。”美国前助理国防部长坎贝尔说。现任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副总裁的坎贝尔是位有名的中国问题专家。他称，美国的战略利益要求中美保持强有力和正面的关系，但目前华盛顿与北京的关系处于一个敏感时期。

　　尽管人们普遍认为，中美之间真正互信的建立还需要假以时日，但近来中美高层交往所表现出的普遍热度，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美国负责人权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克莱纳12月中旬参与了中美第13次人权对话，其间他还访问了新疆。据了解，此次会谈气氛“相当不错”，克莱纳事后拒绝就对话内容发表评论，中国外交部则表示：“双方商定将继续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开展人权对话与交流。”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安全项目中心主任朱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经过密切的高层互动后，现在的美中关系似乎已从“争吵外交”的怪圈走向“平静外交”。

　　中国人民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金灿荣说，中美关系的几次改善都与运气因素有关，比如海湾战争和“9·11”事件。他认为，目前的种种情形显示，中美关系的这种平稳状态至少有望保持到小布什的第一任期结束。

　　北京国际关系学院樊体宁教授说，到目前为止，中美之间在反恐、伊拉克、朝鲜、台湾以及防扩散和多边军控等主要领域建立起的合作是有成效的，合作与共识正取代分歧。

　　“总的来看，中美关系的发展已进入一个较好的时期”。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12月10日对美国国会众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亨利·海德说。

　　但阴影依然笼罩。布什近日已宣布部署导弹防御系统。与此同时，一份来自美国国防部的最新报告警告说，到2009年，北京的精确导弹可击沉美国航空母舰，并能以太空武器、隐形战机及资讯科技等手段重创美国。报告再次鼓吹美台建立更紧密的关系，扩大军事合作，以应对大陆经济及军事实力的快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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