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重庆9月25日电(记者令伟家 刘刚 陈敏)对65岁的董生芬女士来说,2002年8月3日是个难忘的日子。那天上午,董生芬含着眼泪,砍倒了40年前她和丈夫亲手栽种的定情树,之后她便浑身瘫软,泣不成声。
那树不能不砍,虽然像割她的心头肉一般。她知道,明年6月以后,她家门前日夜翻滚的长江水,就要涨过她家的房顶,或者比房顶还要高好几丈。她家所在的重庆市万州区武陵 镇禹安村的干部早就说了,为了轮船航运安全,家家户户的树除了能移走的,全部都要砍掉,这是国家政策,干部们把这项工作叫“清库”。周围的邻居早就砍了各自屋前院后的树木,树上的桔子和柚子已经泛黄。镇政府的人也到她家来过了几次,动员她早点砍树搬家。但她总是下不了手——自从丈夫1973年去世后,这棵定情树就是她惟一的精神支柱,风雨里陪她走过了近30个春秋。怎么下得了手啊!
那是1962年春天,绿树刚刚抽出新芽。25岁的董生芬和甘肃籍的退伍军人刘遇彦相拥着走进了洞房。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她们在新房的门前种下了一棵叫“喜树”的定情树,以见证他们纯朴深厚的爱情。小两口的感情像蜜里加了糖,幸福得让四邻八方的乡亲羡慕。董生芬在家务农,刘遇彦到相邻的石柱县城上班。每到周末,他们就像鸟儿一样飞回自己的巢里编织爱情。
悲剧,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像扯丝绸一样,嘶啦一声,就把董生芬美好的爱情撕成了两半。1973年冬,一个冷得飘雪的日子,丈夫刘遇彦撇下了董生芬和4个儿子,还有他们新房门前的那棵定情树,匆匆忙忙离开了人世。从此,年轻守寡的董生芬一手拉扯养孩子,一手抚育这棵定情树,在生活的泥泞路上艰难地蹒跚前行。夜月初上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董生芬经常会来到树下,抚摸着树干,向它诉说生活中的锁碎繁杂,就像当年和丈夫的窃窃私语。
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董生芬的4个儿子先后长大成人,渐次参加了工作。定情树也像懂事的孩子,悄悄地把自己长大的枝叶撑向屋檐,为董生芬纳凉避暑、遮风挡雨。江风吹来,婆娑的树叶,像能听懂董生芬的诉说,沙沙作答。多年不见的笑容,又渐渐爬上了董生芬已经苍老的脸庞。虽然儿子都在石柱县工作,但她仍一直留在老家,白天在地里忙农活,晚上有江风抚树的音乐相伴。
直到今年过了春节,大家都张罗着砍树的时候,董生芬才意识到定情树陪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的晚年要到石柱县的儿子家里去过,那些楼上楼下的房子周围,连寸土都找不到,何谈移栽她的定情树?那些日子,董生芬对喜树格外照顾。过去她经常给树浇刷锅水、尿粪水,她想那样更有营养,树会长得更旺盛。但现在她只拣干净水浇,生怕弄脏或者得罪了定情树。
“遇彦,咱们的定情树要砍掉了。干部说修了三峡水库后,下面的人就再不怕水淹了,得到好处的是老百姓。你当过兵,又是党员,你一定不会怪怨我的。”董生芬经常呆呆地站在定情树前,盯着陪了她29年的定情树,心里默默地对树说着话。虽然她早做好了砍树的准备,但临到举刀的时候,她的心又软了,怎么也没有勇气去砍她的爱情树。
8月3日上午,镇里的干部又来到她家。离镇上确定的清库时间只有20多天了,定情树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已经多陪了董生芬一个多月。当砍下第一刀的时候,她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抱着树干失声痛哭……。
一个多月后,我们新华社“三峡库区截流前”纪行报道组来到万州区武陵镇。听说这个故事后,记者随即乘船来到禹安村,采访了董生芬女士。这位高高挑挑、衣着干净的农村妇女,领记者看了“定情树”的树桩。只见直径20多厘米的树桩上,砍痕犹在,奶嫩的新枝又抽出了1米多高。据林业专家介绍,喜树又名千丈树,是一种速生的观赏性树种,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长良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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