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18日，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所有法律文件终于获得通过，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工作组使命完成。张汉林,这位今年只有37岁的世贸专家作为中国入世谈判的法律顾问之一,间接参与了中国复关入世十多年的谈判历程。提起这些年的谈判,张汉林说：“不只中国人熬白了头。”

　　中国入世谈判的法律顾问之一

　　　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从1988年考上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研究生开始接触复关谈判，今年只有36岁的张汉林在入世谈判的许多关键性问题上都留下了智慧的烙印。作为WTO研究专家，作为一个教授和学者，虽然他并没有直接参加谈判，但在中国复关、入世的崎岖谈判道路上，张汉林在幕后充当了一个谋士的重要角色。

　　记者走进张汉林的办公室时首先感到的是一个字“忙”，他的手机和坐机电话总是不间断地响起，也不断有人敲门打断刚刚开始的采访。不得已，最后只得在门口贴上“请勿打扰”的“安民告示”，又切断了屋内的一切通讯设备。这样采访才在片刻安宁中进行。

　　谈起中国所有入世的法律文件获得通过，张汉林坦言：“可以说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什么滋味都有，十多年的谈判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这让我一下想起了1994年，在那一年我们应该画上一个句号却没有画成。”

　　1994年句号没有画成，成了省略号，一晃就是8年

　　1994年7月，关贸总协定中国工作组第十八次会议在日内瓦举行，龙永图出任中国代表团团长，龙永图在会上提出，在议定书上有十个条件不能谈判。随后，龙永图与中国代表团谷永江副团长和其他成员一起，开始中国复关谈判的最后冲刺。

　　在1994年11月28日至12月19日的艰难和冗长的谈判中，龙永图率中国代表团，就市场准入议定书与个别缔约方进行了激烈的“讨价还价”，但是，由于这些缔约方要价过高，而我方又不能丧失原则，使中国根本利益受损，复关的最后冲刺只能饮恨而终。在50多天的谈判中，中国代表团40多次前往日内瓦，仅在12月，就参加了19次会议，这在历史上是少有的。当时的工作量是惊人的。团员都非常辛苦，经常要谈到深夜，大多数时间只能以方便面和饼干充饥。但这个句号没有画成，成了省略号。

　　张汉林在1992年中国恢复复关谈判时曾建议：“在谈判过程中，我们要有对受挫后形势的基本估计，在继续坚持已有原则立场和出价基本不变的情况下，应大胆采取试探性出价的做法，以推动谈判向前发展。在一项重大谈判中，如果不坚持贯穿始终的谈判原则与策略，而是随着谈判情况的变化出现大起大落，势必会处于‘跟着走’的被动局面。”没想到谈判再次搁浅。张汉林不无遗憾地说：“当时大家都觉得很悲壮，以为是无穷无尽的省略号，到今天这一晃就是8年。”

　　1994年之后，关贸总协定已不复存在，在1995年1月1日正式更名为世界贸易组织。中国成为世贸组织创始成员的努力搁浅了。中国复关工作组也就变成了中国入世工作组。

　　中美谈判前6天主动献计献策

　　1994年复关未果，致使所有的工作从头再来，中国到底是不是发达国家，是不是可以以发展中国家身份入世，中国加入以后对世界贸易体制是有利还是有消极影响，世贸组织在这几个重大问题的评估上，1996年至1998年发生了特别大的改变。在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中,大家认识到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绝对不会对其它国家构成威胁，中国的表现赢得了世界的尊重。

　　在中美恢复谈判后，1999年11月初，张汉林应邀到国家行政学院为101家大型企业的领导干部讲课，开讲前朱总理接见了讲听课的全体人员，在他们与朱总理合影后，张汉林亲自递给了朱总理一份报告——《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几点看法》。朱总理感到十分意外，他接过报告，饶有兴趣一连问了张汉林几个问题。在这份报告中张汉林分析了当前世界经济的形势和格局，对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进行了剖析和释疑，并力促中国加快入世的步伐。6天以后中美谈判开始，1999年11月15日，中美双方就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达成协议，北京的天空出奇的晴朗。张汉林谈起当时的感觉说：“就像龙副部长所说的，‘现在轻松了许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谈判可以说大家都累得体力透支，血压升高，失眠，可以看出这是一场‘世纪谈判’，不过终于结束了。”

　　漫长的谈判，不只中国人熬白了头发

　　张汉林说，在十多年漫长的谈判中，中国代表团共有四人担任团长，从我国资深的外贸专家沈觉人及后来加入的佟志广、谷永江都曾担任谈判主将。

　　1994年3月在关贸总协定中国工作组第十六次会议上，龙永图首次“亮相”复关谈判桌以至今天成为最终看到胜利的“福将”。最初的代表团成员到现在已所剩无几。但是在这十六年间不只中国人黑头发谈成了白头发，在美国也换了5位首席谈判代表，欧盟换了4个。很有意思的是1987年就开始担任世贸组织中国工作组主席的瑞士人杰拉德因为中国迟迟没有加入世贸组织，他居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15年，新华社发布的那条消息“中国工作组使命完成”，其实意味着这位老人终于可以退休了。

　　入世就像参加奥运会

　　张汉林说：“前些日子路透社和法新社的记者采访我时说，‘中国入世，你认为中国是否准备好了？’我觉得我们国内也有这样一种担忧，担心中国入世没有准备好。我把中国入世比喻成参加奥运会，你可以感觉哪一个国家他认为他准备好了，他才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可以说没有一个。所以有人问我们准备好了吗，就相当于参加奥运会你是否有拿金牌的实力，但是我们应该看到不是任何人参加奥运会都有实力拿金牌，拿金牌的只占少数，那么反过来就像我讲到的，如果142个成员国在加入的时候都像我们中国现在一些人的心态，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加入，那么我们会很奇怪，为什么142个国家和地区，经济总量比我们高的国家和地区也就二三十个，很多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包括老牌的世贸组织成员印度、古巴、巴基斯坦、孟加拉国这些国家包括巴西、阿根延他们并不见得比我们中国发达很多，难道他们也是准备好了才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吗？其实我们复关入世十多年的过程就是一个准备的过程。

　　张汉林颇有感慨地说：“生命太短暂，没有必要和人对抗，一个人的实力不是靠对抗获得的，是靠自己不断强大获得的。”参加奥运会毕竟拿金牌的是少数，但是只有参与其中，在一个良好的竞争规则中去发展去学习，去不断壮大自己，这才是根本。2001年对中国是划时代的，申奥成功，我们即将入世，表明我们中国面向世界，已摆出了一个良好的竞争姿态。文／本报记者贾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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