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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5年转战21省市浙江省警方摧毁该省最大黑帮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02日10:35 浙江日报

　　以张畏、王秀方为首的温岭黑帮，已经被押上了审判台，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这是浙江省最大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涉案人员共计151人，其中固定成员有59人，涉嫌犯罪的罪名多达25个。截至案发，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3亿元，并致使1人死亡，24人受伤。

　　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公安干警一直和“张、王”黑帮进行着艰难而不懈的较量。在法庭开庭审理此案的时候，侦破此案的“323专案组”成员，首次接受记者的采访，披露了大量真实而耐人回味的新闻。

　　黑帮再狡猾也逃不过警惕的眼睛

　　早在1995年，温岭人就开始怀疑，张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当时在社会上有许多传言，传的最盛的就是“张畏在走私，甚至在进行毒品交易”。后来成为“323专案组”负责人的警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虽然至今没有和张畏见过面，但在那时，他就盯上这个名字了。恰巧在这个时候，张畏的一个手下因吸毒者被抓，这更引起了这位警官的警惕。

　　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张畏在一次争执中，竟然指挥手下殴打前来劝解的公安干警。然后畏罪潜逃。1996年，张畏投案自首，却很快被取保候审。后来，由于王秀方的活动，张畏又被解除了取保候审。

　　从此之后，张畏气焰更加嚣张，开始自称“温岭首富”。他的门下有劳斯莱斯、宝马、奔驰等名车数十辆。每次到银行去提取现金都是前呼后拥，四五个彪形大汉在银行门口一字排开，现金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名车上搬。为了显示财大气粗，他们还临近下班之际，拉去几千万元现金到银行存款，人民币堆在柜台上像一座小山，叫银行储蓄所措手不及，不得不调集全部职员来点数。

　　所有这些反常迹象，都落在具有正义感的公安干警的眼中。他们的注视从没有停止过，只是更加隐蔽了。他们发现，张畏以企业的名义招收了大量保安人员，其中不少都是警方备案的有劣迹的人员。他们分点集中居住，统一配置了西服、皮鞋、车辆和通讯工具，月工资少则千元，多则十几万。

　　温岭有名的拳师张小海，本来在温岭也小有名气。不知怎么一来，他和张畏成了死对头。他的一个徒弟也在张畏的手下，利用这层关系，他知晓了张畏日常起居的不少事情，但是尚未获取张畏犯罪的直接证据。

　　与此同时，1998年初，温岭市的几位老同志直接去北京，向公安部反映张畏一伙的反常情况。这几位老同志愿意用党性担保反映情况的真实性，并且列出名单，推荐给公安部，作为查处此案的证人。

　　省公安厅在1998年3月23日对张畏正式立案，组成代号“323”的专案组，抽调了省公安厅、台州与温岭公安局的一批警官，进行秘密侦查。

　　专案组首要任务，就是要查实足够的证据。一开始，他们侦查的主要力量集中在外地。因为怀疑张畏在走私毒品，专案组就分别去上海、广州等地，查了差不多一年，但始终没有收获。这期间，专案组也曾经打算调查张畏的公司资金往来。可如果直接去温岭查，怕打草惊蛇，他们就去附近路桥区的一家银行查了一下。就这样，还是让张畏发觉了。张畏扬言，有人竟敢查他的账，要小心。

　　张畏如此气焰嚣张，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当地个别主要领导的包庇。案发后，警方在王秀方处查获的领导干部“投资协议书”就有20多份。他们以入股为名，其实变相收受巨额贿赂。事后统计，在张、王黑帮挥霍的3亿元中，用于行贿就高达近亿元。

　　正在警方秘密侦查的时候，1999年初，张畏绑架了张小海，把他拘禁了26个小时。1999年3月，他向上海叶某购买价值数千万的海关汽车罚没证，试图走私汽车。后来他发现被骗，就气急败坏地开了10多辆汽车，从温岭直扑上海，车内的打手都是左臂扎白毛巾、头戴黑帽，手持长达数尺的日本东洋刀。结果，车队到上海后，叶某闻风而逃，这场血案幸而没有发生。

　　如此等等，足够说明张畏的重大犯罪嫌疑。1999年5月，公安部和省公安厅决定对其收网。

　　铁拳出击，黑帮顷刻作鸟兽散

　　5月2日，浙江省公安厅大批便衣警察悄悄进入温岭。

　　抓张畏不能在他家进行，因为他家有诸多保安站岗，要查看车牌才能进去。一旦消息走漏，对抓捕其他嫌疑人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警方获悉，当天晚上，张畏正在明珠宾馆吃饭，然后仅带一名司机乘坐宝马汽车回家去。当这辆宝马车驰至东辉路时，突然被3辆守侯多时的轿车团团围住，10余名便衣警察迅速下车，以检查为名，令张畏打开车门。此时，横行温岭的张畏，不觉一愣，刚摇下车窗想看个究竟，这时身手不凡的便衣警察闪电般地将其拖出轿车，同时控制了他的司机。顷刻间，押解张畏的警车随即直奔杭州。当晚，张畏被羁押在省公安厅看守所。

　　这次行动，由省公安厅主要领导坐镇杭州统一指挥。当晚，警方还在上海、深圳、湖北等地同时行动，一举抓获张畏团伙6名主要犯罪嫌疑人。

　　王秀方是这个团伙的2号人物。5月2日晚上，他在他担任总经理的温岭宾馆玩麻将。此刻，警方始终待在车里监视着。早晨7点多钟，王秀方忽然从宾馆出来了，警方的车子马上跟了上去。开出一段路后，王秀方的车突然停了下来。一名便衣警察快步上前，想打开他的车门，谁知此时恰巧有一辆警车开过，王秀方作贼心虚，赶紧发动奔驰车，自动锁紧车门，快速启动，不顾一切逃命，撞倒了路边的几辆自行车，急驶而去。事后才知道，当晚他打不通张畏的手机，已经有所狐疑。遗憾的是，追捕的警察不熟悉市区的道路，车况也不够好，王秀方就这样消失在警方的视线之外。事实上，这一天，王秀方躲在温岭的某干部家里，次日才逃离温岭。

　　公安部鉴于案情重大，将王秀方列为1999年的“1号部督逃犯”，上网缉捕。

　　由一位高级警官任组长的追捕组成立后，认为王秀方定与人密谋了长期潜逃计划。然而王秀方长期养尊处优，不可能混迹于打工族，推定他可能藏身于上海和温岭周边的温州、宁波地区。不久，接到情报称，王秀方的家属曾在上海露面。追捕组成员立刻在上海安营扎寨，以浏览在沪的温岭籍人员登记入手，迅速理清了王秀方亲戚、团伙成员在上海的关系人。范围越缩越小，最终集中到了上海延安西路的一幢公寓。7月24日，警方不动声色地将王秀方拿下，押往杭州。

　　在追捕另一名主要嫌疑人姚建军时，警方听说他和几个同伙已经乘上了南京出发的列车南下广州，当即从杭州和台州分别乘飞机前往广州。当他们到达时，那趟列车还在途中。在广东公安机关的配合下，他们又坐车折回韶关，在那里登上了南京开来的列车，抓获了姚建军等人。

　　为了抓获全部涉案逃犯，专案追捕组先后转战21个省市，行程10多万公里。当中秋佳节万家团圆时，有的干警正踩着月光奔波在四川六盘水途中，当时大雪封山，温度只有零下摄氏30度；当新世纪第一缕曙光照射在温岭时，有的干警正在黑龙江刺骨的冰雪中，推着熄火的破车前行；当春节的鞭炮噼噼啦啦点响时，有的干警正啃着面包守候在湖北乡村的一个小山岙里。最终，追捕组抓获了98名犯罪嫌疑人，此外，还有15人投案自首。

　　层层撕去裹在黑帮身上的画皮

　　张畏落网后，专案组的侦查由不公开转为公开。

　　专案组在温岭的一家企业租了一层楼，这一工作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年。仅仅在张畏家就搜了一天一夜，发现了地道和密室，里面藏有价值300多万元的花瓶。更重要的进展，是对其企业的审计。在张畏落网数天后，警方就发现他企业账户上的款项去向不明，由此打开了张畏、王秀方团伙金融犯罪黑洞。想当初张畏、王秀方逢人就讲自己一年能挣多少个亿，审计中却发现张畏、王秀方除了从温岭宾馆分红60万元之外，其它企业无盈利的记录。至于张畏、王秀方一直亏本经营的记录倒是有案可查。张畏、王秀方名下的29家空壳公司、空壳企业有账可查的开支就近3000万元。

　　那么，张畏支撑黑社会组织、豢养流氓打手每年需要几百万元，每年挥霍、装点门面需要上千万元，以及行贿、注册验资……所有这些活动的巨额开支，到底从哪里来的？

　　王秀方的角色不容忽视，他堪称张畏的“大管家”，曾获“台州十大杰出青年”称号。原先，张、王素不相识，是在共同出席一熟人的酒席时才认识的，一拉扯两人居然是转了五六道弯的远房亲戚。当时，张畏因打了民警而在社会不法人员中名声大振，但苦于公安机关的追捕而无路可走。而王秀方此时刚好混进了温岭市政协，十分需要扯张畏这样的黑道大腕的旗子作虎皮，因此两人一拍即合。王秀方就将张畏窝藏在自己家中，然后四处活动并帮张畏摆平了此事。但王秀方在经济上一点都不含糊，摆平费要张畏打了350万元的欠条。有了相互利用这么一层关系，张、王两人特地赶到温州雁荡山歃血盟誓，结为拜把子兄弟。

　　专案组发现，张畏和王秀方从1995年起，以自己、同伙或亲属的名义注册成立了大量的空壳企业，其中在温岭设立38家，在香港、上海、湖北、杭州、宁波等地设立12家，注册资金总额高达5.28亿元，号称年产值40个亿。

　　在绝大部分企业没有经营的情况下，张、王两人不断将从银行骗贷所得的资金大量存现、提现，并通过多个银行账户频繁周转，制造出了一种企业资金实力雄厚的假象。几年来，仅在一个银行就共提现4.77多亿元，最多一次提现达到1340万元。然后采用谎报产值、利润、编造贷款用途、提供虚假担保、伪造财务报表等方法，再骗取各银行更多的贷款。

　　王秀方设立了温岭市城市信用社东海储蓄所。这个储蓄所，实际上变成了王秀方的私人钱庄，供其自由支配。在台州，他们就开设了159个账户。专案组为此查实了1994年以来张、王的每一笔资金来往，在银行堆如小山的档案中，查遍了每一张单据。

　　此案经过一年多艰苦细致的公开侦查，到公安机关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之日，温岭“323”专案组共追回和查扣资产近2亿元，移送起诉案卷304卷，累叠4米多高，重量达119公斤。(记者竺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