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高考前夕，广东电白县一群学生投书《新快报》，举报本县有群人企图利用BP机在高考时作弊。

　　《新快报》记者经过实地暗访后发现，在当地只要每日花10元租到一台“调完频”的呼机，并以每科600元的价格付款，就可在高考考场得到传来的答案，且正确率达到90%之高。

　　电白高考舞弊案事发后，一时震惊全国，引起中央和广东省委领导的高度重视，广东省教育厅、省纪委、省检察院、公安厅组成联合调查组，经过十几天的调查后发现：电白高考舞弊案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有分工的由教师(部分是监考教师)、考生、教育部门的个别工作人员和BP机店主、技术人员参与的，利用BP机等通讯工具和纸条传递答案等方式进行高考作弊的团伙案件。

　　已查明作案的手法是团伙的组织者通过用钱收买监考员，由监考员在考试开考以后，将试题传给县教育局派到该考场的巡视员，由巡视员交给团伙的组织者拿去复印，并组织高三级的教师在学校单身宿舍做答案，然后将答案用电话传到事先统一调好频道的BP机上。也有监考教师在分发试卷后，当场在考场讲台作题，然后送给预先收取了好处费的考生作弊。

　　此次高考舞弊的手段之先进、规模之庞大、影响之恶劣，实为罕见，成为广东省恢复高考以来第一次情节严重的高考舞弊事件。

　　震惊全国的电白高考舞弊案，历时8个月后，从2月27日开始了连续三天的庭审。记者继去年对事件进行了全程的跟踪采访后，近日再赴电白，对事件进行了进一步的跟踪采访。

　　广东“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第一案

　　2月25日下午，记者在电白县人民法院门口左侧的宣传栏看到，该院于19日和20日贴出了三张开庭通知。三个同属于高考舞弊案的案件，分别是27日开庭的杨汉辉受贿、招收学生徇私舞弊案，28日开庭的杨雄兴受贿、行贿、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王启政招收学生徇私舞弊、受贿案，以及3月1日开庭的陈作达、陈光贪污、玩忽职守和梁禄生玩忽职守案。三个案件中被电白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六名被告，分别是原电白县的中学教师和教育局官员。

　　除三个案件的六名被告外，此前，电白县有多名有关人员被行政处分。原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李振斌也因此被撤职。另据记者了解，原县教育局长陈建明目前尚未被提起公诉。有关人士透露，原教育局长陈建明涉嫌经济违法尚在侦查之中。涉嫌经济违法的尚有原副局长陈作达和招生办主任陈光。

　　舞弊事件去年被曝光后，记者分别采访了当时电白县教育局的几位负责人。原局长陈建明称，他一向十分痛恨考试作弊的行为，还因发现有人在成人高考中作弊被咬伤了手指；原副局长陈作达则称舞弊现象是BP机店主受利益驱动所为，“绝对没有老师有组织地进行舞弊行为”(注：记者笔记原话)；原招生办主任也说和自己无关，并且他会“配合有关部门做好查处工作”。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三名官员在事件中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此事件目前已被起诉的六名被告中，其中有三名被起诉“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罪”。这是新《刑法》中规定的罪名。相关的418条规定，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在招收公务员、学生工作中徇私舞弊，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有关人士透露，此前广东尚无以此罪名被起诉的先例。正因为多方面的原因，此次开庭再度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杨副主任只认舞弊 不认受贿

　　2月27日上午，电白高考舞弊案第一位受审被告--电白县水东中学原教务处副主任杨汉辉昨日在庭审阶段对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罪低头认罪，但对于检察机关公诉的受贿罪，这位原数学教师则辩称未达到起刑标准。

　　公诉人指控称，2000年6月，杨汉辉被电白县教育局聘请为高考监考员，同年7月，其亲戚蓝某、同行谢文进、刘纹辉给了杨4000元，让其监考数学科时，做出该科答案并传给蓝某、谭某、王某、刘某四名考生，杨一一答应。7月8日，数学科开考后，杨汉辉在其监考的第32号教室里用剩余的数学试卷做出答案，并将答案复写成四份，杨自己拿了一份交给32教室的考生王某，然后以500元贿赂第30号教室监考员崔卫平，让其帮忙把答案交给蓝某，另外委托第26号教室监考员刘永享和巡视员黎光将答案交给谭某和刘某。

　　公诉人还指控，高考前，杨汉辉事先联系学生装BP机作弊，介绍考生购买作弊的BP机，然后让自己表弟陈林军将考生自带或新买或租来的BP机调好频率，共收到七名考生3200元。高考开考后，杨汉辉指使陈林军在其家利用母机接收答案后，再传给其他所子子(合二为一MA)的BP机。另外，杨汉辉还与共同监考的监考员瓜分考生送来的“关照红包”，他个人独得400元。

　　公诉人的侦查结果称，被告人杨汉辉在2000年高考期间，利用其职务之便，共接受高考考生及其家属等人的贿赂共7600元。公诉人认为，被告人杨汉辉的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和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罪。在庭审阶段，杨汉辉对于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罪不予置辩，但他振振有词地说收学生的红包，目的不是为了个人牟利，而是徇私情帮助考生，钱最后都转手买了BP机和打通关系，没有落入个人腰包，所以不构成受贿罪。

　　在庭审中，面对检察官的提问，杨汉辉一边声音清晰、思维敏捷地回答，一只脚一边不时自在地晃着，而两只手更是不停玩着指甲。

　　在三个小时的庭审过程中，杨汉辉的辩护律师在叙述答辩词时情绪激动，一再强调杨没有达到受贿的立案标准。在做最后陈述时，杨汉辉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害者，他说自己曾是“南粤教坛新秀”，为教育事业做出一定贡献，只是受环境和社会风气影响，才一时犯错。此时，旁听席有人议论，电白县近年盛行一味追求升学率的风气，县、市教育部门下硬性指标，素质教育、学生减负只是一句空话。

　　杨老师明目张胆收“作弊费”3万元

　　从19名考生的身上，电白一中原体育教师杨雄兴居然就明目张胆地收取了30400元的高考“作弊费”！2月28日，电白县人民法院花了足足一天时间，开庭审理这个教育界的害群之马。

　　电白县人民法院的起诉书称，2000年高考前，杨雄兴与其妻赖某(另案处理，被劳教一年)就萌发了利用BP机为考生在高考时传递试题答案作弊从而赚钱的想法。被告人杨雄兴联系了被告人王启政(同案被告，当时为电白一中英语教师)，两人密谋商量，由王启政提供高考试题答案，杨雄兴则自己或通过别人联系了19名愿意出钱向他们购买高考答案的考生，并从这些考生身上收取了“作弊费”30400元。

　　同年7月5日晚，杨雄兴与赖英华约王启政到水东湾大酒店旁，将4500元交给王启政，作为取语文、数学和英语三科试题的答案的费用，其中语文、数学每科1000元，英语科2500元。7月7日和8日，被告人王启政在电白一中分考场分别监考语文和数学科时，将杨雄兴事先提供给他的手提电话分别将语文和数学科的选择题答案传递给杨雄兴的BP机。杨雄兴和赖英华在自己的住房里，将王启政提供的BP机显示的答案信息用电话机传递到考生带在身上的BP机上。因为他们遵守信用，19名考生顺利地完成了语文、数学两科的作弊行为。

　　公诉人认为，被告人身为人民教师与高考监考员，合谋从参加高考的考生中非法收取“作弊费”，为考生提供BP机及答案进行作弊，并行贿有关监考员，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行贿罪、招收学生徇私舞弊罪。且他们的行为严重破坏了高考考试的管理制度和严肃性，且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情节严重。公诉人于是提起公诉，请法院依法进行判处。

　　教育局长哪来512万元巨额存款？

　　此次六名被起诉的官员中，有三名是电白县原教育局官员(原教育局长陈建明因仍在侦查阶段尚未起诉)。经过有关部门的深入调查，一批案中案开始露出冰山一角：这几名在舞弊案中罪责难逃的原教育部门官员，特别是原教育局长陈建明，竟然还是一条贪污受贿的“大鳄”！

　　有关部门的调查资料显示，1994年，陈建明任县招生办主任，陈作达为分管招生办的教育局副局长。1994年，经县招生办和人事局决定，每年介绍一批委托湖北黄冈地区的农校、林校、卫校、师范学校等学校代培，毕业后回来可以正式分配工作，每个生源收取1.2万元左右的费用，其中3000元左右为人事局和招生办的“手续费”。从1994年开始到1997年4年的联合办学中，县招生办共从“手续费”中分得208万元。第一年，陈建明、陈作达提出，从“手续费”中取出部分改善交通工具，于是陈建明、陈作达、邵寿奇、陈光、梁禄生每人“借”出了2.5万元，可是谁也没有再还款。1995、1996年，五人又分别以旅游费、旅差费的名义，从“手续费”中共“借”到3万元。1997年，陈建明当上教育局局长，以出差名义“借”到4万元。

　　1997年下半年，县教育局因建办公楼和职工宿舍资金紧缺，陈建明指示从“手续费”里拿20万元，并以“杨电元”(假名)的名义参加集资。1998年3月，陈建明又再指示拿15万元集资。这集资款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前后共得利息10万元，均以补助手机话费的名义平均分给陈建明、陈作达、邵寿奇、陈光每人2.5万元。

　　1999年初，县教育局决定采用《名师导教导学》这套资料作为全县中小学统一使用的辅导资料，印刷事务由教育局属下的教具厂厂长黄轩负责。黄轩联系了4家印刷厂印刷这批资料，至1999年下半年，黄共得“好处费”60余万元，黄轩不敢独吞，于是向上级领导“进贡”，其中陈建明收取25万元，陈作达收取8万元，黄轩则将其中22万元占为己有。

　　上述事实，涉案人员目前已经全部供认，并已在案发后退清了全部赃款。有关部门在办案的过程中还发现，陈建明及其妻、子的名下有512万元的巨额存款被秘密转移到珠海。这些巨款目前已被冻结收缴。

　　值得一提的是，在电白县，作为县政府的一般干部，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七八百元左右。但这些原教育局官员，就是通过各种手段暴富起来了。

　　舞弊事件留下严重后遗症

　　因为出现了严重的舞弊事件，有关方面在查处的同时作出决定：取消电白的考场资格。也就是说，今后电白考生参加全国统一的考试，都必须背井离乡到外地赶考。去年10月，1000多名参加自学考试的电白考生就首先尝到了赴外地赶考的滋味。为解决好每一个考生的交通和食宿问题，该县每一个镇都安排了教办主任带考生去考试。

　　因为今年有4000多名考生参加普通高考，电白县有代表对在广东“两会”期间要求有关部门恢复电白考场资格，或是让电白所属的茂名市直接在电白设立分考场。电白县政府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温孝胜也透露，电白县已于近日正式向有关部门提交了建议设立分考场的书面申请。但有关部门暂未对电白方面的建议作出回应。

　　在对有关部门的决定表示理解的同时，接受采访的几位同学都认为，在电白设立分考场是比较有效的办法，这样既可以更有效地杜绝学生作弊，又可以减轻学生的负担和不影响他们的水平发挥。在舞弊事件中，除七位须追究刑事责任的涉案者(含调查阶段未起诉的原教育局局长陈建明)外，电白高考舞弊事件中另有33人先后被行政处分。原电白一中校长张某、副校长许某，水东中学校长崔某、副校长陈某因在事件中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已经被撤销了领导职务。

　　鉴于几位原学校领导在教学或管理方面都有一定的专长(电白一中的正副校长分别为教育管理和英语教学，水东中学的则是物理教学和数学教学)，电白县有关方面目前正在考虑对他们的工作做出重新安排，让他们在合适的部门继续发挥他们的专长，不排除继续做一名老师教书育人。另外，由于这几位原校领导目前思想上时有波动，且有些心灰意冷，有关领导正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有关领导表示，对他们的工作现在尚未最后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已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

　　庭审阶段结束后，法院将择日对此案做出一审判决。-文／谭建东-图／陈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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